后来转官作了文官,以过往看,也是个鸡蛋里挑骨头,好往那些个酸秀才里靠的人,他若到了州衙,哪里有我等的好事?”姚平康再告诫心腹,“莫可多做事,不可不做事,休教那厮寻着由头,借我等脑袋,又宣‘东华门外好男儿’之事——折经略渐渐不理民事,只怕这样下去军事也理会不得,必教别人窃取权柄,我等虽是将门兵户,毕竟与折经略有旧,倘若酸秀才们要提举渭州军州事,只怕要对折经略下手,我等且不可当那出头的傻鸟。”
心腹笑道:“此正是横行要了这巡检流民事差使的由头,放心便是,俺们只在这河堤上看着,不与流民争执,不教他等彼此争执,但凡发付去修城墙,咱们也有功劳一件,岂不美哉?”
姚平康飞起一脚踹在心腹腿上,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偏你话多。”
只是他心里知晓,他是将门出身,国朝以富养将,他也是姚家出头的人物,不是旁支可比,待十数万大钱并不热心,只他这些心腹里,多有为非作歹的,曾经也有险险杀良冒功的行径,倘若这些眼馋那十数万大钱,怕是要连累他,倘若正教那慕容之流知晓,必然以此为由寻他的不是。
“无空是个机敏的人,那铁鞭寺倒也颇有名声,只听今日结交这个,明日那个还愿去,也是一处奢遮的寺院,那厮自张大户处得十数万钱,必是有张大户招待那两个腌臜货的宝物,无空再三丢丑卖乖,必为勾买那物件儿,若是他要邀那厮出城,倒是个暂且避开此事的机会。”姚平康心下想道。
正此时,无空在河道里宣个佛号,问姚平康道:“横行亲为流民巡检,莫非有事么?”
姚平康瞪眼道:“有甚么事?”
无空笑道:“无事最好,小僧有一状好买卖,要与这位……”
此时这厮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李寇的姓名。
无空忙回头问:“未请教少君尊姓大名?”
李寇道:“李寇。”
无空又问:“敢是李唐之李,莱国公之寇?”
莱国公又是谁?
李寇只是道:“桃李之李,物盛多之寇。”
他无意于攀个什么有名的祖宗,便是寻常农家一个小子,李是父姓,寇乃曾祖亲取“子孙繁茂”之意取的字。
无空赞叹道:“少君之家学想是不小的。”
无空又问:“少君只一人么?”
李寇道:“与家人失散多年,有一妹,有一弟。”
无空点头:“合是该叫李大郎的。”
李寇点头:“正该如此。”
这时,姚平康问道:“何处失散?谁教授你?”
李寇道:“我若知晓,何必流浪。只听受业者们说,祖地就在渭州,于是来寻,正逢……”
这时,朱文在一旁道:“大郎生时,正逢平夏城之战,此后失散流落山野,洒家与他家为故旧,于是来寻,正逢岁寒兵灾,由是一并归渭州。”
李寇并不侧目看那朱文,只当他是报答一饭之恩。
朱文说道:“少小年纪,与西贼有切齿之仇,洒家也只听说此事,并未详细问之,只道是确有此事了。”
姚平康笑道:“我只是问一声,你说这么多——这么说来,还是兵户子弟?”
朱文当时色变,这姚平康的话可谓恶毒。
答是,只怕李寇今日起便是军户出身了,他须听从帅司府调遣,不知哪一日就要为军事驱驰。
答不是,只怕要落个嫌弃军户的罪名,教那厮抓着由头——
朱文蓦然想到姚平康或许的用意,不由脸色白了。
他忙偏头看李寇,只见李寇闭口不言,便知这人也猜到这一问的深意了。
“那厮怕是要钱!”朱文心道。
李寇心下暗道:“只怕是个‘兵过如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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