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于他们而言,死于鼠潮反而是较为痛快的结果。
绝望,像在生活在巨大石棺当中,看不到出路。
这曾经是我的经历。徐炀暗想,难免感同身受。
“去找穿梭机。”徐炀迅速动身,快步往楼下去。
如果被鼠人包围在公司里就完了,来这里只是为了休整,之后还是要继续转移,寻找更加合适的地方。
莉拉一向会遵循徐炀的命令,但现在她并未这样做,而是趁徐炀下楼之际,闪身进入房间。
法洛莎还赖躺于卧榻之上,她的身躯让莉拉联想起公司秘密收藏的泰西洲古典绘画,那时魔女们命令画家用颜料记录下自己未着衣裳的身躯,之后又挖去他们的双目,免得他们凭记忆画出第二幅。可惜,法洛莎,现在的我不会输给你。
“你这是想干什么?”法洛莎嘲讽,“外面可危机不断呢,别在这种时候跟我吵架。”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莉拉平静以对,“这个世界和你所熟悉的那个已经大不相同,别再用你那一套了。”
“可我目前为止都很成功啊。”
“只是你自己以为的罢了。”
“这种败者一样的发言,”法洛莎揭开被子,给她看自己,“你的这个能动吗?不会摇晃的东西闭嘴就好了。”
莉拉不语。
怪物永远都是怪物,沉睡千年也不会改变。
她对法洛莎彻底失望。
尤其想到之后还要和这外形美貌、内心丑恶的怪物一起旅行,她就难免在芯片中生成一段名为沮丧的代码。
看着莉拉离去的背影,法洛莎咬紧嘴唇。
是的,又是这样。
恨意、误解、排斥。
这就是人们刚了解我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远离我,远离一个疯子。
他们绝不会进一步了解我,他们绝不肯听我说说我的真实想法,也不肯忍受我的行为举止,他们只知道我疯了。可如果他们愿意耐心地和我多说说话,难道我不会以真诚和友善回馈他们吗?
我该怎么办……
随着地震程度加剧,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地下深处传来轰轰声,墙壁上的装饰不断摇摆,许多物件滚落到地上。
法洛莎起身离开,跟上队伍。
徐炀此时已经下楼,朝车库撤退,准备搭乘穿梭机转移。
靠近巨大的青色落地窗,他紧盯远处的街道,所有灯光都已熄灭,一如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的景象,唯有大型战斗机器人的侦察灯光依旧明亮。
轰——轰——
道路寸寸开裂,一只只巨爪将地面凿开,巨大鼠头拱出地面,以鲜红眼睛憎恶地凝视晖城区的光线和建筑。
巨兽开辟道路,无数鼠人从它们身侧爬出来,嚎叫着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市民,挥舞武器将他们干倒。
精准,致命,秩序井然。
“这就是它们准备了一天的结果,”徐炀感到一丝紧张,“……这是它们的总攻势。”
“前辈,我们怎么办?”李孝敏喘着气,惊慌失措。
“快走。”徐炀带他们往下冲刺,回头见法洛莎慢吞吞地跟在最后,忍不住催促她快点。
“别催。”法洛莎不以为然,她在高度兴奋中恢复了大量魔力,现在两种力量都能多次释放,大约恢复了五分之一的能力,战斗力已经相当可观,不觉得区区老鼠能影响到自己。
可是她走的还是太慢了。
“还好吗?我背你走?”葛城浅回头看,以为法洛莎身体不适。
傻瓜蛋,谁需要你的关心。法洛莎几乎要骂出声。但她又忽然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下,因为一旦说出这样的话,葛城浅也会像莉拉那样排斥和背离她,而那实在是太讨厌了。
身边的人原先对自己保有中立或友善的态度,后来却一个个离开,一个个憎恨,一个个厌弃……
这不就是一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一方面因为“我的朋友很少”而感到痛苦,另一方面又拿“我不需要朋友”来安慰自己,法洛莎在极致的痛苦中自我煎熬。
杀光他们,换一批朋友吧。正如潘瑞伊所说,乌合之众罢了。
然而看到徐炀的倦容,她又心软了,只可压制住那股暴怒。
如果把大家全杀掉,徐炀也会离开我的。
法洛莎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最终还是加快脚步,一改之前慢吞吞的样子。
她真的跑得很快,就像运动健将,虽还在不断地震当中,却在几秒内就跑到队伍最前面,一步就跨越两三个阶梯,而能完美地保持平衡。于是落在最后的变成了尼德莱特,他赶紧关掉眼中动漫画面,加快脚步。
哎,徐炀,法洛莎回望徐炀。我为你牺牲如此之多,你又该怎样回报我?你能理解我的压抑吗?
不过这个愚钝的男人,怎么可能对我施以关怀呢?不过贪图欢享罢了。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有些不安的目光,以为她害怕地下车库里会有老鼠,连忙牵住她的手。
“没事的。”他赶紧说。
法洛莎感到一阵晕眩。
自内心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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