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的人挑衅似地开口，“怎么，你们怕了？”
“谁说我们怕了。”
走在最前头的人率先离开。
其他人纷纷却在看到苏岁安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以后，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闹事的人分成了两拨，急切离开的人走了三成，剩下的七成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人是留下来了。
可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劳动力的。
眼看军中余粮越来越少，苏瑾澈犯了难。
“玉门城本就荒地多，余粮少，眼下这些妇孺还需要我们照顾，若是朝廷不补给军粮，我们...”
“朝堂混乱，不一定能腾出手，眼下，我们只能靠自己。”苏岁安淡淡开口，目光却落在远方。
苏瑾澈急了，“那我们怎么办？”
昌平军早已在前面的几战中损失超过八成，剩下的，都是一些吃干饭的。
说句不好听的，哪天真的兵临城下，只怕这些人压根都不用再打，就自己开城门投降了。
“若是你们不肯自力更生，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那些吃干饭的冲到最前面。”
苏瑾澈一言难尽地看向苏岁安，“......”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然而，苏瑾澈这样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太久。
很快，他就知道苏岁安说的话，是真的。
在最后一次遇到兵临城下之时。
苏岁安的安排，换来了那些需要冲到前头的人的不满。
“我们不服。”
“对，你若是敢让我们冲到前头，我们就投奔北厥，让你们措手不及。”
苏岁安不紧不慢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便，北厥人向来喜欢元国人的肉质，你们去了，刚好可以补给他们粮食不足的问题。”
在他们眼里，人就是两脚羊。
只分年轻年少能吃的跟老得不能吃的。
“你...”试图想要掀起风浪的人一噎，最终在苏岁安的注视下，放低了音量，“简直就是残暴不仁。”
“谁说不是呢？”
苏岁安笑了笑。
“你们若是肯跟着我，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不跟，死路一条。”
自从那次百姓暴动要离开，苏岁安的做法早已让许多人对她产生了敬畏。
即使明知道她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受控制地被她说服。
春风吹，战鼓擂。
又一场激烈的厮杀开始。
然而，早已军粮储备不足的昌平军，又怎么可能是常年吃肉的北厥蛮子的对手？
更别说对方这次是铆足了劲，倾巢而出，只为了赢得这最后一仗。
“安儿，退吧，守不住了。”
苏瑾澈一边厮杀到苏岁安身后护着她，一边劝说。
苏岁安的手在麻木挥刀，双手早已没了知觉。
“你们退，我断后。”
纵然已经筋疲力尽，苏岁安的语气依旧不容置喙。
战场上，身穿元国战铠的士兵不断减少，可是士兵的气势依旧高涨。
没有一个人往后退。
苏岁安咬牙，满脑子都是，坚持，坚持。
坚持到最后一刻...
她好累...
累得连手上那一柄光秃秃的长枪也快要提不动了...
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直直地朝她面门砍来。
苏岁安的脚如灌铅，根本没有力气移动半分。
耳边似乎传来了苏瑾澈绝望的呼唤...
奇怪的是，她此时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傅景荣的脸。
终究是有缘无分...
罢...
一柄利剑破空而来，穿透了挥刀砍向苏岁安的高壮士兵的胸口。
弯刀已落到苏岁安的身前，硬是被那一柄利剑改了方向。
尽管如此，弯刀还是因为惯性而打落了她的头鍪。
“是朝廷的铁甲，不，不对，这是定北王府的重兵铁骑。”
“天，定北王府这是几乎把他们的几十万大军都带来了把，厥北的士兵几乎是被围起来屠杀的。”
“快看，来人是谁？”
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雀跃。
苏岁安身子一僵，转头看向众人指向的方向。
漫天黄沙飞舞，少年一身战甲走到她跟前，“我是来求名分的。”
盈鼻都是血腥味。
微风夹裹着血腥的味道拂起了苏岁安散落在鬓边的发丝，她几乎要溺毙在少年的眼神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
过往种种，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只有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良久，苏岁安才缓缓勾起唇角，“好。”
名分，给你。
余生，也给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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