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还希望薛家被满门抄斩呢。
元康送了碗面进来,小心放在云乐舒面前,又给了她筷子。
“谢谢元大哥。”一碗热腾腾的面,撒了青菜,摆了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混了几勺肉末,云乐舒一边吃一边夸道,“好吃!”
元康比划着,陈孚见云乐舒只顾埋头吃饭,便主动替他译道,“姐姐,大哥问你,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云乐舒刚要回答,陈孚又替她答道,“没呢,姐姐方才与我说过了,说她打算先在汴州留一段时间,再找找。”
元康又比划了一番,陈孚道,“官府还在通缉你吗?前两个月来了好多官府的人来查通缉犯,河运也查得很严,你没事吧?”
云乐舒抬头看到元康关切的目光,正想说话。
陈孚快速倾身凑过来,迟疑地问道,“那中箭落水的人是姐姐?”
云乐舒点头,“是啊,不过你们别担心啊,我如今好着呢,那箭伤在腿上,没中要害,都好了,官府的人好像还在找我,只不过我看城门守卫都松了,他们应该也对我不抱什么希望了。”
听说她没事,元康陈孚皆松了口气,别的也顾不上关心了。
“你尽管在这住下来,这方圆几里的乡亲皆以为你是我家远方表亲,之前又见过你,你还用原来的身份,不会引人起疑的。”陈孚道。
元康也点点头。
云乐舒心头暖暖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忽想起元大娘来,“元大娘的病大夫如何说的?”
元康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陈孚,示意他说与云乐舒听。
“其实从大哥被诬陷乱伐邻村树木那日,干娘便受了惊吓,回来后虽还看着好好的,药也吃着,人却一日日地打不起精神,大夫说至多......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让我们不必再给她吃药了。”
云乐舒放下筷子,面色凝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们兄弟俩,最终只说,“此番回来,我正好陪陪她。”
云乐舒与陈孚又说了会话,陈孚便去替她烧水洗漱。
元康趁着空档将此前云乐舒住的那间房腾了出来,细心地给她换了新的床单被子。
云乐舒坐在案前,看天色还早,便从案上的小箱中取出之前余下的笔墨纸砚,重新提笔给君亦止写信。
她指间握着狼毫,依旧换了左手落笔,心道上回那封信没送成,这次一定要速速送出才是。
正好君亦止人就在榆关,便将此信送往榆关府尹,届时由府尹直接转呈,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金陵府尹楚濮勾结金陵文家隐占官役,私铸兵器......文家倚楚家韦家之势横行金陵,欺行霸市,兼私售官营工场所出器具,枉顾图璧法例......”
写到“汴州府尹何坚亦有私自放行非法货运之举......”时她踌躇片刻后又将信撕了,另起一封。
她不能在信中提及汴州府尹,君亦止若因此追查起来,难免牵扯出岳暻与他的关系,自己当日与岳暻要其写荐信的事情也将暴露。
君亦止不日就会去槐里,槐里与岳离那么近,万一与岳暻见上面,岳暻拿她的行踪卖给君亦止......
她最后出现在槐里,君亦止要是封城搜索,或像之前一样城防戒备,那她即便发现了师兄的踪迹也寸步难行。
所以,绝不能暴露汴州府尹。
翌日,她便将此信交予陈孚,让他送去驿站寄出。
但愿这封信能起几分警醒之用。
主屋门口右侧的花架子上十来盆花早开败了,只剩下枝叶,左侧的瓜果蔬菜倒是一茬一茬地长着。
小元旦在田圃中的菜叶梆子下钻来钻去,嘴里叼着个咬了一半的萝卜。
云乐舒一把将它的萝卜抢了过来,放在它面前引诱,惹得它追着她不肯放。
她转身把萝卜塞回它嘴里,趁机把它抱在怀中,它竟不再闹腾,乖乖让她抚摸。
她抱着兔子,袖口胸前被蹭了几个泥土印儿,侧过脸正好见元康扶着元大娘从侧间出来。
元大娘甫一见了她,激动得眼眶泛红,“丫头果真回来了......”
“元大娘......”云乐舒将小元旦放下,与元康一起扶着她坐在屋前的藤编躺椅上。
没想到才数月不见,元大娘竟憔悴至此。
深深凹陷的眼眶几乎找不见眼睛,身上的衣服还是她离开前比照着她的尺寸做的,如今罩在她身上却显然大了不少。
哪怕有他们扶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尤其吃力,声音气若游丝,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大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乐舒笑着握住她的手,“我说过会回来看大娘的,怎会食言?”
“你家里人可还逼着你嫁人?”
“我早与他们断绝关系,他们不会再逼我嫁人了,我就留在这儿,哪里也不去,大娘可否收留白萂呀?”
元康知道她知道母亲时日不多,方才这般哄她安心,心里一阵暖意。
元大娘耷拉的眼皮抬了抬,发白的眉梢提了提,欣喜地再三确认,“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得到云乐舒再三肯定的回复后,元大娘喜不自胜,脸上透着一种病态的喜感。
云乐舒并不知,元大娘自她走后便每日忧思缠身。
元康受那日被人押在村头、有苦难言的那个模样总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里,她每回想起来心里都在后怕,若是那日没有白萂,她的儿只怕真要被那群泼皮赖户逼死......
她越想越心惊肉怕,虽陈孚亦有长进,以后可照拂兄长一二,却终究护不得他一辈子,更何况大儿总不能孤寡一世,等着将来弟弟弟媳接济庇护啊。
再说,陈孚若有这么个大哥,到了年纪可如何议亲啊?
她不止一次地想,唯有白萂那般见多识广,胆量过人的强悍女子方能护得大儿周全,若是能娶她作儿媳妇,叫她马上去死她也甘愿。
可白萂终究要回家嫁人,她别无他法,便强撑病体张罗着请媒婆给大儿说亲。
大儿还算配合,可说了几遭,见了人,那事却又不成了。
倒有两个边远小镇的姑娘见过大儿人后有意嫁过来的,可西边来的姑娘性格暴躁,粗俗不堪,且上了年纪,比大儿还要大上几岁,另一个南边来的,长相平平,身体干瘪,看起来像难生养的,本来彼此将就着便罢了,谁知人家一出口便是二十两的彩礼。
阿弥陀佛,且不说她值不值当,他们家多年积蓄再加上白萂临走前留下的尾金这几个月都抵了药钱了,他们哪里再拿得出这么多钱?
那姑娘看来又是个不安分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不知底细,媒婆再三作保却也难以打消她的疑虑。
万一等她一命归西,那姑娘跑了,人财两失,她两个儿子可怎么办?
日夜焦心,她的病每况愈下,可大儿的归宿越发成了她的心病,以至于她做梦都唤着白萂的名字,还打发陈孚去她家将她寻来......
像白萂这样好的孩子,上哪里去找呢?
更别提自己大儿的心思,也是一脑门地向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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