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谧之间不失雅趣。
汤泉后有一白石窄道,闲步之遥可见一处建在础石上的朱窗轩榭,其间置有帷床、妆台、高柜、桌椅并盥洗梳妆之物。
汤泉宫中烛火疏散,又有林木花丛荫翳,显得尤其黯淡,只有汤泉池畔明亮稍许。
四根立柱上壁灯烁亮,烛火的光被薄薄的水雾笼罩住,将汤泉池中的人氤氲得虚实不明。
君亦止赤身浸泡在汤泉中,健硕脊背倚着石壁,双手垂放水中,阖目沉冥。
健康的肌肤在水里泡出粉色,冷峻的脸微微泛着红,像极醉酒后的酡晕,周身的疏凉似被驱散了几分。
身上的酒气犹在,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君上,皇后娘娘到了。”李怀贤的声音传来。
君亦止缓缓启眸,望向斑驳树影下的女子,目光温润,口吻柔软,“皇后......你来了,朕等你许久。”
他唤的“皇后”就在眼前,心里荡映的身影却是另外一个。
“臣妾......见过君上。”皇甫明月手指捏着披风,略显窘促。
“李怀贤,你下去。”他嗓音低醇,笑道,“皇后,别傻站着,过来朕身边。”
李怀贤垂首退下,转身前瞥过皇甫明月一眼,神色显得意味深长。
皇甫明月红着脸走到池畔,垂眸看向君亦止。
薄雾与光影缭绕其间,本就出众的颜容仿佛谪仙下凡,看得她胸口狂跳,面红耳赤。
她娇羞道谢,言语熨帖,“君上为臣妾的立后大典受累了。”
“不下来一起沐浴吗?”他薄唇微抿,似笑非笑。
皇甫明月本就羞怯,想起老嬷嬷教导床笫之间可借欲拒还迎调情弄意,更加扭捏起来,“臣妾......”
君亦止便不再催促,反和容悦色地招手唤她过来,“你若不下水,便在旁陪朕吧。”
他声音裹着蜜糖似的,皇甫明月乖顺点头,红着脸走到池畔石阶处,挨着他坐下。
汤泉汩汩冒着热气,蒸得人愈发轻飘飘的。
她听着热泉涌动,水声哗哗,又看了看外围昏黯的景象,心里莫名感到恻恻然,“君上,为何不让人多点几盏烛火,臣妾有些怕黑。”
君亦止爽朗一笑,半仰起头凝她,“有朕陪着你,你还怕吗?”
她亦垂眸看他,乌发湿垂,唇红齿白,眼中迷蒙一片,让人难辨深浅,可偏让人甘愿沉沦其中。
她声音不觉带了几分娇怯,“臣妾还是怕。”
“那朕便只能哄着皇后饮酒壮胆了,你手边那壶是陈年的兰陵美酒,这酒酒质纯正,口感醇厚,饮上一杯你就不怕了。”君亦止脸上仍笑着,眼神缓缓转至池畔台面上摆放多时的酒壶之上,“劳烦皇后斟满。”
皇甫明月将两个金盏斟满,将其中一杯捧至君亦止面前。
一只湿淋淋的手臂从汤泉中深处,接过酒盏,又反往皇甫明月的方向一推。
两只金灿灿的酒盏交击,几滴晶莹酒液溅落在泉中,他却浑不在意,“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皇后,这样好的酒不当辜负,多喝几杯。”
金盏凑近薄唇,微一仰头,澄透的酒液流入口中,随着喉结滚动,被彻底吞入喉中。
皇甫明月看着他遒劲的肩臂,眼中闪烁,脸颊滚烫,一口将酒饮尽,“确实......是好酒,只是有些浓酽。”
君亦止微微抬眸看她,脸色极温柔,似被酒意氲过,语气竟有些哄逗的意思,“烈酒配美人,朕倒觉得这酒很配皇后,下回还喝这酒吗?”
“嗯......”她羞得咬紧下唇。
“立后大典办得仓促,连你父母都没能前来见证,朕心感惭愧,北巡回来日不暇给,也没有时间多陪陪你,委屈皇后了。”他放下金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惹得她意乱神飞。
心慕之人对自己软语温言,她心里既熨帖又感动,“君上,这立后大典臣妾很满意,臣妾没有什么委屈的,父亲与母亲只要知道臣妾在宫中过得好,便已足够。”
别说这立后大典办得恢弘体面,就是草草了事她也认了。
只要能早一日登上后座,这些旁枝末节没甚好讲究的。
“等过阵子闲暇些,再请大将军与夫人回京探亲,解皇后思亲之苦。”他放开她的手,去扶金盏。
皇甫明月侧身托起酒樽,缓缓倾倒,将清澈的酒液注满酒盏。
兰陵酒后韵无穷,喉齿间的甘醇令人陶醉酣畅,身上渐渐软懒起来,惬意十足。
皇甫明月渐渐品啄出其中妙处,自顾斟满了酒,大着胆子举杯,“君上会一直对臣妾这么好吗?”
君亦止与她击杯,“当然。你我是帝后,更是夫妻,朕自然会对你好。”
他眉眼带笑,笑意却浮在瞳中,未达眸底。
“臣妾此刻恍如梦寐,为何君上回宫一趟,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皇甫明月饮下酒,借着一丝醉意将心头盘桓的困惑问出。
君亦止回望她,沉默片刻,才反问道,“要朕说实话?”
“嗯......”皇甫明月心头微颤,紧盯着眼前人。
“作为皇后,统率后宫,掌宫闱内务,需得威重赫奕之人方能稳镇后宫,皇后身后是镇国大将军府,天然具备这样的优势。”
“原来君上只是想通了。”皇甫明月自顾斟了酒饮尽,喃喃道,“原来真的只有利弊权衡......没有......”
“没有什么?”他忽然低笑,“皇后,从前是朕未曾发觉你的好,如今好不容易翻篇再来,朕对你怎会无情,家世背景是你的凭恃,朕对你的爱也会成为你的底气,别想太多,无论出于何种缘由,朕都亲自选择了你,定然对你善始善终。”
云氏专宠时,后宫怨声载道,前朝亦多有不满,便是个鲜明的教训。
他出宫一趟,肯主动前去献安与父亲示弱,证明他是真的想明白了,终于知道妖妃为患,贤后为上,弃暗投明,牢牢握住她才是明智之举。
吃一堑长一智,他若肯好好待她,肯与她肌肤相亲,又何惧不能日久生情?
遑论他主动坦白,说话时眼中又尽是柔情蜜意,不似作假。
她的心软了又软,“希望君上永远记住臣妾的好,臣妾对您一片真心。”
“朕还有一事要与皇后相商。”
“臣妾听着......”她盈盈笑着。
“朕打算将瑛夫人遣出宫去,对外便称她死于急症,留她在宫中,也只是徒惹你不快,不如一劳永逸打发出去,也令你安心。”
皇甫明月呵呵笑了起来,掩不住满脸的欣喜,却故意嗔怨地觑他,“那宫中就只剩下臣妾一人了,莫不是君上想要纳新妃了?”
“这后宫有皇后在一日,朕绝不再纳新人入宫,这后宫的天下,唯皇后一人独享。”君亦止俊逸的容颜被灯火照得愈加耀目。
皇甫明月心中所有防备忽然溃散无余,眼里只剩下面前那瑶林琼树般的夫婿。
二人陆续再饮了两三盏,皇甫明月只觉酒酣耳热,肉软筋酥。
温泉热浪滚滚袭来,蒸得人心燥热不安。
她身上香汗淋漓,滚烫如火,“君上......臣妾好热。”
她伸手去扯自己的披风,却被一只修长健臂连衣带人拉落水中——
她惊叫了一声,仓皇地在汤泉中扑腾。
下一刻却被人捞入怀中,四溅的水花迷离双目,她看见君亦止温柔多情地朝她笑,“皇后,别怕,朕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被错认为云氏那一次,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自己,可他眼中映着的是别人的影子。
柔情,爱意全是属于别人的。
这次,他眼里只有她,他唤她——皇后。
她在男人赤裸健硕的怀抱里逐渐恍惚,汤泉浸湿她的衣物,灼烫着她的身体,君亦止的温柔嗓音在耳边浮沉,她只觉自己心跳如雷,喉中干涩,周身火热需要他为自己纾解......
她嘤咛一声,娇滴滴地去蹭他的胸颈,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不知为何,眼皮越发沉重,她的魂似乎飘在体外,身体万分欢愉,意识却逐水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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