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方便藏身、逃窜。
贼人应是熟知市肆横街一带地形,才选在此处动手。
君亦止身边有金吾卫,寻常杀手近不得身,他素来也谨慎,故而即便天时地利,那伙人趁乱突袭,却也并未占得上风。
“君上此祸,全因一线恻隐而起......”冯异先说到此处,掩不住一片钦仰之色,却也喟道,“当时金吾卫及衙内士兵本可将那伙贼人拿下,无奈贼人鬼黠,以幼童作引,假为人质,君上仁心,怕伤及无辜幼童,才妥协放虎归山,谁知......”
“君上救回幼童,护在身边,金吾卫奉命去追逃遁贼人,我等一时松懈,怎知小小幼童竟是同党,趁君上不备,持刃弑君......所幸君上无碍,否则我等护卫不力,万死亦不得赎罪。”
原来,是早有图谋。
云乐舒交叠的手不由得捏紧,“那个孩子呢?”
“那孩子身中剧毒,关押不到一个时辰,已暴毙而亡,身上再无其他蛛丝马迹。”
提点司杨猛这时补充,“为首者虽全程蒙面,属下观其身量及出招惯习,很像薛锦。”
薛锦......
“务必查清此事。”云乐舒心中纷乱。
“是。”
冯异先等人陆续退下,偌大前厅仅余她与晏子缪阿兆三人。
“娘娘,君上乃真龙天子,承天之佑,很快就能康复的,您别担心。”阿兆见她愁容不减,安慰道。
云乐舒心不在焉“嗯”了声。
偏偏是在岳暻走后出了事......
薛锦固然与君亦止有不解之仇,此番行刺却也不能简单归为个人仇怨,薛家此前勾结皇甫丹,与岳暻搅在一起,这回会不会也与岳暻有关?
他们既然能给幼童下剧毒,且此前精心算计过,为何不在那刀上做手脚?
刀刃一点剧毒,足矣取人性命,可他们却似刻意手下留情,没有下狠手。
这是为何?
她心里愈发慌了,猝然起身,往后罩房去。
......
与此同时,薛锦携黑衣人退至安全地带。
暮色下的密林,遮天蔽日。
流川在此等候多时,见薛锦果然全身而退,笑道,“薛公子果然不负王上所望,此番辛苦了。”
薛锦扯下黑色面巾,与他拱手,“至今未传出死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刀上之毒,非即刻暴毙之毒,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流川看向薛锦,目光带了点嘲意。
笑他对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一无所知。
“这是为何?我费尽心机得此大好良机,王上却对那狗贼高抬贵手?狗贼一死,咱们一举进攻,岂非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届时......”林中昏暗,薛锦情绪激动,丝毫不察身后黑衣人长刀出鞘的动作。
“王上自有打算,不劳薛公子费心,此番事毕,流川代王上谢过公子,只是......”流川略一停顿。
刀锋划过鞘口的锋鸣像尖锐的鹰嘶,血液喷溅于落叶的碎响尤其抓耳。
“只是......王上允下的大好前途公子无福消受了。”身体倒地的声音沉闷,流川的声音却轻快。
岳暻本就厌恶薛家人,何况薛锦还曾纵皇甫明月挟持云乐舒,差点伤她性命。
“收拾好此地。”流川背手走出密林,想起薛锦方才的质问,微不可闻轻叹一声。
天下之势初定,王上不急着急攻挞伐,反而煞费心机地想要征服一个女人。
他心里并非没有过薛锦那些疑问。
日就月将,能者一旦功有所成,便开始索求自己心底最痴迷却不可得之物,以弥补长年遗憾。
“唤来盈盈翠袖,搵英雄泪”的儿女缱绻他实是不懂。
只是感慨,连王上那般人物,也难以免俗。
他抬眼看天色,又喟叹一声。
罢了,还有的忙呢,想那么多作甚,先将王上交代的事情做好再说。
......
日月跳丸,弹指一瞬,可云乐舒是头一回觉得时间漫长难捱。
槐里府衙驿馆里愁云惨雾,有不同医者奉命前来,又陆续无功而返。
每个人嘴里都是一样的说辞。
“君上无碍,只是劳瘁过度,兼之受刀伤催发,方昏睡至今。”
可一日一夜,加起来统共已经十二个时辰过去,君亦止还是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这极为古怪。
君亦止的身体她知道,即便焚膏继晷,日夜宵旰,也不至于虚乏至此。
可偏偏,所有医者都查不出异样,包括她自己。
夜里,她给君亦止喂过药,检查过伤口,又依偎在他身旁说了许久的话,在他耳边假模假样地哭,他也没醒。
她佯装气恼,“再不醒,我真不管你了,我离家出走去......”
他最怕她不告而别,可即便她这样恐吓,他疏朗眉眼,依旧波澜不惊。
她在床头枯坐,后半夜时,公孙朔与君亦萱夤夜而至,还带着一位故人。
公孙朔行出槐里地界,便闻见街头巷尾四处在传君亦止遇刺之事。
他寻了数人问询,均道君亦止伤重,生死未卜,故而折道而返,却在路上遇到了同样听闻此事,往槐里赶的元郡望。
顾不上寒暄,元郡望与云乐舒见过礼,提了药箱便往床边去。
云乐舒得知君亦止遇刺的消息已传扬出去,心头惊愕,“我叫人压下此事,怎会传得这样快?”
君亦萱站在元郡望身边,看向床上昏睡的兄长,面色忧惧,“哥哥他没事吧?外头传得好吓人......”
“医士都说无碍,只是一直不见醒。”云乐舒扭头问公孙朔,“舅舅,此事蔓延过快,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们往回赶时,街谈巷语有所缓止,倒像流言是由外兴起,并非从槐里而始......”公孙朔目光凝重,“不管对方意图为何,明日一早便令全城戒严,还要想办法平息谣言,否则军民不安,易起哗变。”
“但愿他快些醒来。”云乐舒沉重点头,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身影上,却没心思想其他。
公孙朔一来,她只觉自己多了一份依靠,整颗心便全悬在君亦止身上。
元郡望一番探脉,眉头紧锁,又取来那柄伤人的小刀细细观摩,半晌才道,“暂不敢贸然定论,但君上此状,像是中毒——”
有那么一瞬,云乐舒反而希望从元郡望口中听到那千篇一律的安抚之语。
公孙朔、君亦萱脸色突变。
元郡望无法确定君亦止此番是否致命。
云乐舒当机立断唤来晏子缪,片刻不容拖延,“去准备一番,秘密护送君上回京。”
公孙朔也点头,“你世叔家当都在珣阳,一旦查出毒源,立即便可有应对之物。”
“槐里这边,还需舅舅帮我一起料理,我怕我应对不来。”她拧眉看向床上,不舍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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