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爽快离去。
仿佛真有十足耐心,等她心意转圜。
他一走,她绷紧的身体一瞬塌了下来。
“娘娘,咱们安歇吧。”薛芳本想劝她几句,看她神色恹恹,又心疼起来,不忍心说叫她刺心的话。
窗外花影斑驳,她倚在床头,看着看着,突然止不住地流泪。
“娘娘,这是怎么了......”薛芳不顾尊卑,抱在她怀里,声音压得极低,怕外头的人听见。
她推开薛芳,自己掀被躺下,躲在被子里,声音呜咽,“把灯灭了吧。”
她好想见他,好想知道他好不好。
千里之外的故乡和挚友亲朋......是否也都还好?
她不知自己还能硬撑多久,更不知岳暻对她的容忍能到几时。
可这一切矛盾与不安,除了阿兆,她不敢与任何人说,她感到独立无援,感到无能为力,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娘娘,你受苦了......可是再苦,您也要咬牙忍耐啊,王上手上尽是你的软肋,你唯一能依仗的却只是你自己,你若是撑不下去,你的软肋也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薛芳低声喟叹,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只好吹灭烛火,退出门外。
......
岳暻日日来,日日吃闭门羹,可却依旧从容不迫,点卯一样,日日光临。
云乐舒虽仍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却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他的态度有所缓和。
便是因为每日多出来的那零星半点的好脸色,岳暻对她的期待越来越多。
她说要去探望兄嫂,他不拦,她说她不想去给太后请安,他也允,哪怕她说她什么都不需要,他也费尽心机将自己觉得好的物件全送到她面前,但凡她要的,除了自由,没有不答应的。
他铆足了劲儿对她千般讨好,想在她心里占下一席之地。
夺她自由,却也赐她高位,与她体面,给她偏爱。
以为如此便能一笔勾销对她所做的桩桩件件,弱化乃至抹去他在她心上刻下的伤痕和耻辱。
四月底,连绵下了几日雨,燕京也有了三分江南烟雨的风情。
禁宫里,沙柳着了绿,檐下生了苔,御池里的水也涨得很高,有些年轻的后妃还带着自家婢子去池边放花灯。
吾乡山房里就有曲溪四通,大的幽潭连通小的浅池,乱石筑岸,架之以桥,野藤翠藻点缀其间,极有雅趣。
云乐舒素来就不是个坐得住的人,偏偏在岳国禁宫,像转了性子,非必要,她从不出门。
当然,也不会有闲情雅致在吾乡山房的池子里放花灯。
困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拿捏她的把柄,让她每动弹一分都似缚巨石,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这次,是真的彻底被困住。
吾乡山房把守森严,就连她的小阁夜里都有人站岗,她笑岳暻谨慎过了头,其实根本不必。
她心灰意懒,每日做得最多的,便是在假山前的水榭里发呆。
有时候听听雨,有时候看看鸟,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池底的锦鲤游来游去。
岳暻来,不过陪着喝茶,心情好时与他说几句话,心情坏了,依旧沉默着发呆。
宫里的女人大概也是长日无聊,或想探听底细,试探岳暻心意,三天两头有人造访。
岳暻说,“她们不来,只好孤来,吾乡山房你也住了些日子,人气仍是寡淡,得有人来暖暖。”
她没有拒绝那些女人的造访。
比起那群见风使舵、笑里藏刀的女人,她更不愿意看到岳暻。
每个人都在观望,对她的态度,大致还算恭谨。
女人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大到岳国如今雄霸天下的局势,小到宫里新作的点心,都能作为谈资搬上台面。
便是坐着听她们你来我往,也能知道不少事情。
只是但凡话题沾上图璧,大家便心照不宣地另起新篇。
“每年这个时候,咱们都会来洞天福地赏花的,舒贵妃娘娘这里花木葱茏,梅兰竹菊海棠菡萏冷梅,不管哪个时令到这儿来,都值得尽兴一赏。”园中花影错落,贤妃倚在美人靠上,回头与云乐舒道。
正在下棋的宸妃、德妃从棋盘上分出神,附和道,“是呢,今年王上还亲自栽了几棵南方月桂,待中秋前后,定然香飘十里。”
云乐舒搁下手中半凉的淡茶,她倒没注意院子里还栽了月桂,“是吗?”
宸妃道,“王上还是偏爱娘娘,这么好的园子只给娘娘,咱们姐妹要赏花观景,还得请示过才能来。”
云乐舒像是自讨没趣,三个女人,没有一人有意捡起她落在地上的话。
阿兆重新替她斟了一杯热茶,在背后白了一眼。
贤妃从美人靠上起身,将自己茶盏往阿兆面前一推,笑道,“不止这个,那汤泉还是特意从百里外的汤山引过来的,据说是为了娘娘身上的寒疾,才费了心思开凿的,娘娘,您身上寒疾如今好了吧?”
阿兆暗自深吸了口气,咬了咬后槽牙,倾身往她盏中倒茶。
云乐舒微微蹙眉,没看她,敷衍道,“好了。”
宸妃余光打量她一眼,从棋瓮里取出一子,“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马上入夏,又到了一季一回的狩猎时候,王上近来也没有再兴兵事的意思,这回应该不会取消了罢。”
“谁知道呢......说起狩猎,倒是让我想起去年王上猎回来的那头棕熊,肉质劲道,加上佐料,回味无穷。”
“听说还是淑妃发现的那头熊,要是咱们也能像淑妃一样伴驾行猎就好了。”
“那得看王上心情了。”
“听说过几日尔玛那位殿下又要来了,每回来,王上都不甚开心的样子。”
“就是呢,还是保佑他先别来了吧......”
“他若来了,咱们也避着点儿吧。”贤妃含糊其词。
“为何要避着?”宸妃问。
德妃默不作声落下一子,含笑瞥过贤妃一眼。
贤妃嘻嘻一笑,“只是觉得那人模样可怖......”
宸妃入宫得晚,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而贤妃虽与她差不多时间被抬举为妃,却是宫中老人了。
当年她还只是金婉容宫里一个侍花宫婢,后来金婉容被岳暻赠予犰偍,宫中人便被分派各处,她才有幸到了岳暻身边伺候。
岳暻偶然发现她容貌出众,甚至有几分肖似云乐舒,自然收入帐中。
金婉容如何被赠予犰偍,犰偍又是怎样一个人,贤妃再清楚不过。
两三年间,她似草鸡变凤凰,从小小宫女高升妃位,一路走来,还虚幻得似场梦般。
她可不想落个金婉容一样的下场。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