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深深看她一眼,快步离去。
薛芳听闻消息,第一时间去寻岳暻,无奈岳暻当日歇在鸿胪寺,而她连宫门都出不去,只能托御前相熟之人带话出去。
她折返吾乡山房,取了稍厚些的氅衣送去福宁殿。
连王后都没法解围,她与阿兆人微言轻,更是寸步难行,两人除了陪她在福宁殿外跪着,什么都做不了。
云乐舒赶她们回去,她们却执意相陪。
跪不到一个时辰,天上果然下起雪,碎羽纷纷,很快覆满宫道阶前。
云乐舒竟也不觉得冷,只是唇上渐渐没了颜色。
她肩上落了雪,薛芳与阿兆轮番替她拂去。
“太后难道要贵妃娘娘在此跪到天亮么?娘娘从前便有寒症,如何能这样冻着。”薛芳亦跪着,尽量往她身侧挨近。
“薛娘子,阿兆陪我便可,我有更急的事情要交予你去办,方才太后宫中有太监奉懿旨而出,我疑心事关兄长的处置,你去内狱看看兄长和嫂嫂情况如何,我房中柜中的乌木匣子里还有些攒下来的珠宝首饰和银钱,你去拿了,该行方便时用得上。”
云乐舒体恤她骨痹旧疾,也确实担心云浈和关雪河。
薛芳于是领命而去。
她才离开,岳岘便悄悄遣人送了汤婆子来,云乐舒与阿兆拥着取暖,雪也停了,两人对视一眼,苦中带笑。
后半夜,薛芳脚高步低地来回话。
她在内狱门前与狱卒斡旋,在雪夜里等了一个时辰余,膝盖处隐隐发痛,行路时深一脚浅一脚。
“云公子受杖十,现下已行刑完毕,有关姑娘在旁照料,人倒还好,听说太后意在小惩大诫,事后也命人送了药过去......只是奴婢无能,打听不到云公子何时能释免出狱。”
天际黯淡无光,福宁殿中灯火已熄,只有夜风呼呼作响。
云乐舒艰难朝她一笑,“太后终究手下留情......薛娘子,你回去备好热水和吃食,我在此跪一宿,明日太后晨起,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我要回去沐浴用膳,再给兄嫂捎些吃食,亲自送他们出宫。”
她推了推眼睛熬得通红的阿兆,“阿兆,你废了武功后,身子不如从前,陪我这半夜已是难为,你陪薛娘子回去,她一个人又要烧水又要摆布吃食,忙不过来的。”
好说歹说,终于将人打发回去。
宋太后定然心有忌惮,否则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她既然只罚区区十杖,还命人送药,便意味着出过气后就会放人了,只要她恭恭敬敬在此跪上一夜,宋太后明早便可顺阶而下。
她喘息渐重,膝盖、背脊早僵硬不堪,眼前时而重影,很想就这么躺下,却迫自己清醒。
天擦亮时,岳暻带着宿醉后的一身疲惫,匆匆回宫。
甫至宫门,便见贤妃迎面而来,拦住了自己所乘辎车。
她为何恰好在此时出现,岳暻乜她一眼,懒得细想。
贤妃行色匆匆,身上穿得单薄,岳暻扬手叫她上车,“何事?”
贤妃便将云浈之事说个大概,又说太后不过小惩大诫,虽责罚了云浈,却还命人送药安抚,实是因近来宫里风气不好,此番正好杀鸡儆猴,为了肃正宫规,警示宫中之人罢了,还说云乐舒如今跪在福宁殿求太后赦免兄长犯上之罪,可太后受惊,心神不宁早饮了安神汤睡下,无暇理她......
岳暻半阖眼,语气不耐,“你说的孤听说了,太后是否真的体恙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云氏这般跪了一夜,也是够了。”
“王上这般匆忙回宫,是要去替云氏解围?”
岳暻斜眼看她,用力按了按眉角,“你说完了?说完就速速离开。”
贤妃急道,“王上糊涂,舒贵妃虽尝了苦头终于溃下心防知道急了,却还未到火候,此番王上出手,岂不前功尽弃?现下正好借太后之手再压一压她,磨磨她的心气......”
“磨了她半年,她如今被磨得棱角都不见,还不够?”
“‘剑之毁折,皆由于璺’,剑身裂纹若不够深,只怕强行折断,反遭剑锋所伤,依妾拙见,王上不如再等一两日。”
“为何是一两日?”
“近日宁才人因其父渎职被撤职之事正感憋闷,一肚火气没处发泄,贵妃娘娘此番遭难,以她之性,定然会落井下石一番,待贵妃娘娘在她那里受了难,王上再出面,岂不是更妙?”
岳暻倚在车壁,沉吟片刻,吩咐慎怀暗中递话给宋太后,请她即刻下旨遣云乐舒回宫,释放云浈夫妇。
而后掉转车头,折返鸿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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