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容易了。
双方以衡水为界,泾渭分明,海域边防森森,阻绝了岳国的窥视与打探,他派出使者媾和,却被对方遣回,双方一直是敌我戒备的状态。
尔玛与东夷接壤,据说东夷内部最大的政权成分乃是尔玛十年前的分支分裂而成,虽然尔玛与东夷加起来也无法与岳国抗衡,却能对岳国造成压力。
犰偍自知岳暻对自己不满已久,自然不愿看着岳国独大。
他凭着本是同宗血脉的关系,表面助岳暻与东夷建立沟通桥梁,缓和彼此关系,背地里却悄然交涉,缔结盟约,相约无论岳国与哪方交攻,对方需全力驰援。
岳暻知道东夷诸国慑于岳国坚甲利兵,抱团抵抗只为自保,而南边的图璧也在积极恢复国力。
岳国今年经历多次出兵,底下将士百姓也需喘口气,最好是能在年前与东夷定下和平基调,打消双方顾虑,否则他无法腾出精力制约图璧。
他暂时动不得图璧,云浈关雪河也已死。
不过还好,她身边还有薛芳、阿兆,甚至邝家的那个小女儿。
这些人,能让她活下去。
晚间又起风,渐渐又落起雪来,岳暻从外头回来时,宫道上的雪已没到鞋面。
龙辇依旧停在吾乡山房门前,岳暻从辇车下来,脚步踉跄,慎怀搭上小臂供他扶了一把。
方才犰偍传达东夷那边愿意接受岳国缔结秦晋之盟的建议,并且对岳国提供的和亲人选很是满意。
他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
东夷既定,他便少了一桩劳神之事。
也能多点时间缝合与云乐舒的关系。
织金缎边的漳绒靴踩在雪里,发出咯吱轻响,他心情轻快,阔步往云乐舒帷房方向走去。
待至门前,嗅得自己身上酒气浓烈,又转身去了浴房。
沐浴更衣后,他身上酒味还是冲鼻,他蹙眉看了眼滴漏。
时辰还早,她应该还没睡。
“贵妃睡了么?”
“尚未。”
那他便等她睡下再去瞧她。
上回醉酒将她拒之门外才出的后来那些事,他怕自己一身酒气出现在她面前,再勾起她不快,惹她厌恶。
他于是回了自己房间,却发现自己临时移过来的那张床不翼而飞。
莫不是她要赶他回太极宫?
他正心头打鼓,门外薛芳求见。
“王上,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薛芳过来传话。
见岳暻一脸意外,薛芳心里百感交集。
云乐舒终于通窍,她该感到欣慰,可一想到背后辛酸,她便只余心疼。
“她有何事?”岳暻登时清醒。
薛芳只说,“王上日夜陪伴的心意娘娘很是感激,只是要王上九五之尊屈居在这厢房之内,娘娘也觉过意不去......”
果真要赶他走了?
岳暻哼了一声,“所以她自作主张把孤的床扔出去了?”
“王上,您误会了,娘娘的意思是,请您到帷房去安寝......”薛芳连忙摇头解释。
岳暻长眉一挑,狭长双目蓦地睁大了,脸上的不满甚至还来不及往回收。
诧异,惊喜,震惊,不可置信,在他脸上轮番上演,他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情绪里找回自己的理智。
“今日谁来过吾乡山房?”他问。
“邝老夫人来过。”
他那颗灼热的心逐渐冷却下来。
原来如此......
为安抚东夷,他与犰偍商议,欲从世家大族中挑选合适婚龄的高门之女嫁往东夷,结秦晋之好。
邝太傅的女儿正当年华,身份尊贵,生得端丽窈窕,自然在人选考虑之列。
施压,胁迫,攻心,打压。
他一直信奉“挟人捉将”之道,想利用她的心软与责任,让她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
今日,他的算计终于功成,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酣畅痛快。
他踱步至帷房门外,房中灯影闪烁,窗格漏出光,门缝里泄出暖,隐约还能闻见幽微香气。
忽然就释怀了。
握在掌心的,才是真实的。
她已然迈出最后一步,他又何必纠结此前那九十九步她走得甘不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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