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琳琅镇织出的碧光锦吗?怎么她也有......”萧才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淑妃与她邻座,听得清清楚楚。
那碧光锦珍贵无比,太后身上一件,王后身上一件,已经是难得,没想到还能多出一件来,且云乐舒身上穿的那件,无论绣工、花纹都要繁复华丽得多。
淑妃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胞弟沈琅渲相依为命,两人自小寄住在舅父家,舅母势利,舅父软弱,姐弟两个日子不算好过,后来她因缘入宫伴驾,舅母转而对她巴结讨好,她却嗤之以鼻。
每年除夕宴,她只邀胞弟,不肯让舅父一家入宫。
淑妃眼神复杂望向云乐舒,而后又别开目光,自顾饮酒,眉眼难掩落寞。
沈琅渲知道自家姐姐深爱岳暻,但岳暻如今眼里却只有那个敌国送来和亲的云氏,她看着云氏站在她曾经的位置,心里自然难受。
他故意插话,“阿姐,前年除夕我因病未能入宫,去年王上又出征在外,取消了宫宴,你我两年未见,阿姐不多看看弟弟我,看什么呢,晚宴结束我可就走了。”
沈琅渲今年满十六,却很高挑矫健,生得唇红齿白,文质彬彬,在学堂念书之余,还喜欢谱琴自娱,一手琴艺令学堂的老学究都常常慕名旁听。
淑妃给他夹菜,笑道,“好好好,阿姐看你还不行么?”
沈琅渲又问,“阿姐,一会我们能先离席么?我新作了一曲,想出宫前弹给你听。”
淑妃正想说话,太后身边的侍从过来了。
“淑妃娘娘,太后娘娘听闻沈小公子琴技了得,想请沈小公子明日到华音殿献曲,特允沈小公子今夜留宿禁宫,也让娘娘姐弟二人多点团圆的时间。”
淑妃与沈琅渲二人遥遥望向宋太后的席位,宋太后含笑点点头。
沈琅渲喜溢眉梢,与侍从拱手谢道,“劳烦这位公公转告太后娘娘,沈琅渲谢太后体恤,明日琅渲必携佳曲而至。”
侍从道好,回去与宋太后禀告。
淑妃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阿姐,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多陪陪你了......”沈琅渲扭头看到淑妃脸上毫无喜色,吓了一跳,“阿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淑妃勉强露出笑脸,举杯道,“阿姐没事,我们喝酒。”
她多年前就曾送过太后娈宠,不久前更是听闻云乐舒兄长被太后召见,不小心冒犯太后被下狱,还差点处极刑。
太后对年轻俊秀的男子的喜爱与痴迷超越了一切。
她害怕自己宝贝的弟弟会走上云浈的后路。
这边淑妃的心情起起伏伏,无心宴饮,那边云乐舒终于找到一点今夜夜宴的意义所在——
原来是王后怕她不适应,特意将岳岘从小辈席中喊了过来,陪她说话解闷。
“姐姐,你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都当做青菜和萝卜,像你以前教我的那样。”岳岘坐在小辈席,旁边挨着的臣属家眷,他们恶意满满,对云乐舒评头论足,语气轻薄又鄙弃,他听得揪心,哪怕王后不叫他,他也准备去陪云乐舒说话。
云乐舒给他剥了个枣栗,“谢谢岘岘,姐姐根本不在意,姐姐只是觉得无聊。”
岳岘见她好似真的不在意,松了口气,接过枣栗囫囵吞下,便盯着云乐舒手边的酒盏,蠢蠢欲动,想趁她不注意时偷尝她酒盏里的酒。
酒还未送到嘴边,行窃的小手已经被云乐舒抓在手里。
“小殿下,请问你年方几何,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能碰酒?”她轻轻拍岳岘手背,将酒盏夺回来,自己一口饮光。
岳岘委屈,挺挺胸膛道,“过了年我就八岁了,姐姐,父王说他七八岁时就已经在校场练武了,七八岁已经不小了的,他还说酒是好物,与金银财宝、权势地位一样,稍加利用,也是可以助人成事的利器,不必过于戒忌......”
云乐舒还是执意给他倒了杯姜蜜水,“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喏,你喝这个。”
岳岘板着小脸不肯喝,她就捏捏他的鼻头,逗得他没几下噗地笑出声来。
岳暻越过灯火与人群望过去,就看到她与岳岘嫣然一笑的样子。
心没由来地一软。
岳岘是他的孩子,她若真的厌恶他,不该对他的孩子毫无芥蒂。
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一定会对他们的孩子比岳岘还要好。
孩子或许能化解她眉间一点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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