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侍从说话。
那衣着打扮,应是东夷人。
她目光回转,看向犰偍,那位侍从的清亮目光却仿佛冲破云山雾罩,沉重又分明地射过来。
她自然没有察觉。
犰偍自恃有东夷作靠山,愈发色胆包天。
岳暻连上次掳云乐舒出宫之事也看在东夷面子上一笔勾销了,他现下受邀赴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岳暻更不能拿他怎么样。
美人近在眼前,像下凡仙女,他捏了捏袖中那方帕子,想起马车里她身上的柔软和幽香,鬼使神差地就跑到她面前来了。
他想着,就是她当着宾客满堂动怒,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落他的脸,少不得会传出些旖旎故事来,他乐于让其他只能望而却步的男人们暗中羡慕。
云乐舒没有回敬的意思,却施施然与他一笑,“殿下也是好意,何来什么赔不赔罪的。”
犰偍一见她笑,心里一时飘忽所以。
她还是那么温柔......
莫非当日真有难言之隐,才极力抗拒他带她出逃?看她的样子,明显对他没有厌恶之意。
他心思恍惚,总觉得场上所有人都在眼红他,极大的虚荣感充斥着他,他笑眯眯地将酒往前推了推。
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他往前推的酒盏。
岳暻横在二人之间,警示地瞥了犰偍一眼。
“贤弟......你只顾酬应,把贵妃娘娘撂下,可是不该。”犰偍不着痕迹收回酒盏,脸上带笑,心里大觉败兴。
岳暻身躯凛凛,神采英拔,走到哪一处都叫人难以忽视。
他轻轻揽过云乐舒的腰,两人那般相依而立,风姿辉映,不分伯仲,更是夺人目光。
“岘儿,贵妃娘娘累了,你替父王送娘娘回宫。”他吩咐岳岘。
若非为了那点宣告主权的心思,他绝舍不得把自己的女人带到这样的场合,让人评头论足。
岳岘愣了愣,忙道好。
“不是每一杯酒都值得回敬的......你身体不适,早些回去吧,宴席结束,孤就回去陪你。”他将她搂得很紧,半霎才放开,又忍不住摸摸她的脸,柔情备至,“乘孤的辎车回去,别受凉。”
如此光明正大的爱护之意落在众人眼里,霎时激起一阵波潮。
云乐舒淡然点头。
岳暻允她回去,正中她下怀。
薛芳为她披上氅衣,她看了眼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牵着岳岘的手便要走,不理会身后低声议论的嘁嘁喳喳声。
冷不防听见什么“图璧”“君亦止”,她脚步一顿。
岳岘温暖的手指轻轻捏她的手心,她轻吐兰息,头也不回往外走。
岳暻唇边才缓缓勾出个明朗的笑来。
他的目光幽深,睥视犰偍,虽然眉眼冰凉,语气却还不算差,“贵妃不在,不如请殿下回座,由孤亲自奉陪,与殿下饮个尽兴?”
犰偍于是悻悻一笑,连声道,“贤弟赏脸,贤弟赏脸......”
岳暻再一次原谅犰偍恃功务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猖狂,也原谅他对他的女人贼心不死的垂涎。
只因今夜,他心情大好。
据传,君亦止突染恶疾,已经两个月未曾上朝理政,如今图璧基本由君亦远与公孙朔主理,图璧发诏于民,征集四方名医入宫诊治,悬赏巨额诊资,此事闹得声势浩大,连岳国人都津津乐道。
他初时并不全信,直到今夜探子传书,道确有此事,他才信了。
探子亲自问过为君亦止医治过的乡医,乡医道是邪毒侵体,未及时解毒伤了根本,又因情志郁懑,久不能寐,致肝气横逆上冲,气撞上心,心口疼热,另一面又因肝气乘犯脾土,使脾脏虚寒,最终酿成上热下寒之症。
岳暻闻说此讯,快意当前,连日来的郁愤被一扫而空。
当日那婆罗毒真是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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