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就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云乐舒目光闪烁,看着她,声音悲凉种透着坚定,叹息着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愿意趟这趟浑水。
薛芳这才明白她心中所想,便摸摸她的手,叹道,“娘娘的心就是太软了......”
沈琅渲的琴断断续续,调不成调,云乐舒蹙眉听了会儿,推门而入。
华音殿开阔,虽是峻宇雕墙,摆设却极少,殿中四面明亮窗牖,四角还置高几琉璃灯,很是光明洞彻。
正中的主座空空如也,阶下正中弹琴的位置却是不像话地挤了两个人。
云乐舒定定看向面色尴尬又强作镇定的沈琅渲和他怀里打扮得娇花一样眉眼嗔怒的宋太后。
沈琅渲被宋太后逼着亲自上手教授弹琴指法,不得已和太后接触甚密,突然被人撞见如此场面心中难免羞恼,却还是大松了口气,忙借机放开了太后的手。
青白不定的脸庞上满是如蒙大赦的庆幸。
云乐舒看着这一幕,便忍不住在脑中构想当日兄长受宋太后亵玩时的画面,心里又酸又涩,脸上闪过几分愧疚。
华音殿中虽没有第三个人在,只有宋太后与沈家公子两个人,却也没有将门上锁。
云乐舒心下猜测,宋太后可能真的并无在此行事的意图,不过是借学琴吃吃年轻郎君的豆腐罢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云乐舒收敛情绪,神色自若,含笑与之行礼。
薛芳随她恭敬行礼。
开启的门扇涌入光亮,光滑的地砖反射出剔透的光影,云乐舒穿着鹅黄色高领毛圈的袄衣,裙摆是迤逦的雪色,脚下踏着光和影,像降临人世的仙女。
无暇绝艳的一张脸,饰以几分薄淡的笑意,沈琅渲怔然半晌,心道自家姐姐与这位贵妃比之,竟然相形见绌了。
“不懂礼数的村妇,竟不通传就擅入,没瞧见哀家正在学琴么?快给哀家滚出去。”宋太后坐直身子,微微耸肩,收回放在琴弦上的手,怒目斥道。
沈琅渲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恭恭敬敬朝云乐舒作揖行礼,“沈琅渲见过贵妃娘娘。”
他端得十分恭敬,打从心里感激云乐舒闯进来打破了方才的尴尬和不堪。
云乐舒盈盈笑道,“太后斥责得是,可不光太后有怜美惜才之心,臣妾也有,听说沈郎君琴艺一绝,臣妾也想请沈郎君到宫中抚琴一鉴,太后让臣妾滚,臣妾这就带着沈郎君一起滚。”
年轻又美貌的皮相本就让宋太后嫉妒不喜,云乐舒眉梢微抬,美目流转,就那么勾唇一笑,几许的骄纵就显山露水,男人无一例外喜欢这般姿情,落在宋太后眼里,那就是百般的憎恶。
宋太后不满皱眉,看了一眼身边唇红齿白的俏儿郎,一脸轻蔑的笑,反问道,“哀家没听错吧?你要跟哀家抢人?”
沈琅渲不安地立在一旁,冷汗层层,只恨不能抱着云乐舒的大腿求她带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太后根本无心学琴,无论他怎么教,她都不得要领,还非要他手把手调整姿势,他畏惧太后不敢不从,努力地与之保持距离,太后反倒露出不悦之色,搞得他进退两难,两股战战。
他简直快要崩溃,那圣贤书中也没有教他要如何应对这般场面啊。
虽然云乐舒是他姐姐的情敌,但相较轻浮造作的宋太后,他更愿意投奔云乐舒。
“太后娘娘,臣妾去关雎宫寻沈郎君扑了空,好不容易才寻到华音殿来,还望您割爱,成全臣妾聆听妙音之心。”云乐舒话说得软乎,却是分毫不让的意思。
“哀家不放人,又当如何?”宋太后红妆精致,一双略显岁月的眸子滚了滚,最后停住。
“那臣妾便与王上如实相告,道太后故伎重演,像曾经对我兄长那样,欲对还未及弱冠的沈郎君行不轨之事。”云乐舒脸上的笑渐渐收住,目光透出凉意。
沈琅渲猝然望向云乐舒,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啪——”
稀世古琴被宋太后掀翻落地,绷断数弦,沈琅渲爱琴,心疼得倒吸口气。
宋太后几步突到云乐舒面前,骤然抬手,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云氏,你放肆!”宋太后尖声怒道。
宽敞的华音殿回荡着宋太后尖锐嘶吼的回声,沈琅渲下意识想跪下,无奈被吓得双腿发麻,竟是动弹不得。
“这宫里上上下下,只有你和你那个自傲到目中无人的兄长敢对哀家如此出言不逊,你那兄长已经死了,而你,你最好每日烧香拜佛,祈求王上对你从一而终!否则——”
宋太后的恐吓戛然而止,并非是她怕了,而是那下场根本不用她赘言。
等有一日岳暻不再捧着爱着了,第一个要她死的,就是她。
沈琅渲又是一惊,额头的汗滴滴往下落。
云乐舒被那一巴掌扇得差点站不稳,缓了半瞬才平静道,“那臣妾便带沈郎君走了,谢太后娘娘玉成。”
薛芳扶住她,看着她逐渐红肿起来的脸颊,又焦急又心疼。
大过年的,竟然挨了打,这是什么事儿啊。
宋太后如此大动肝火,这回是真的把人得罪透了。
“沈公子,走吧。”云乐舒面不改色,朝呆若木鸡的沈琅渲看了一眼。
沈琅渲终于缓过劲儿来,亦步亦趋地,垂首跟在她身后走出华音殿。
眼前女人的背影明明柔怯得像株樱草,却让人觉得有如山峨巍巍,她身上既有水软山温的柔婉,又有嵯峨峻壑的刚劲。
所谓刚自柔出,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
他暗自想着。
第一次觉得天底下除了自己的姐姐,还有别的的女子能美到他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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