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了。”他道,眉毛微微扬起,似在邀功。
“原来是替我说好话去了,多谢你。”她好似在笑,却不明显,言语看似感激,却又不大听得出真意。
岳暻猜她大抵还在为那一巴掌不高兴,腾出手摸摸她的脸,“一会用完膳,孤有新年礼要赠你,别不开心了,嗯?”
她抿抿嘴,笑着说好。
岳暻心情不错,时而与她说些趣事趣闻,也说起朝中琐事,她偶尔附和一两句,大多时间在认真吃饭,那酒却是一口没沾。
“新年宴饮,总要饮屠苏酒取个好意头,自热杯温过的酒,醇香倍之,岁序更新的好日子,舒儿陪孤饮一杯,但愿你我燕尔绵甜,相依相守,永不分离......”
这样缠绵笃挚的祈愿之言,这些年来,她不知与上天祈祷了有多少。
她眸中闪过一瞬怔忡,抬眸看岳暻眸色灼亮,如梦初醒般轻眨眼睫,缓缓举起酒杯。
她其实在与另外一个人对视,她听见的亦是另外一个人的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而后璀璨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痛痛快快举杯,饮了个干净。
岁酒新酿,药材的苦香还不至太过醇厚,酒中隐隐有桔梗、肉桂、苍术、桂枝等药材的香气,她对药材很熟稔,并不觉得酒中混着药味很奇怪。
岳暻很高兴,一筷一筷地给她夹菜,她从善如流。
桌上有酿烤鹅、八仙盘、蛑蝤签、乳酿鱼、决明兜子等,饶是云乐舒埋头一直在吃,却还剩下大半。
她与岳暻断断续续喝了两壶屠苏酒,最后终于觉得吃不下了,推开碗碟,“我吃好了。”
“好,那便出去消消食,顺便瞧瞧孤送你的礼物。”岳暻自己就已经饮了整整一壶又半,听她这么说,稍显醉意的眼睛绽放笑意,潋滟而多情,又唤人送浓茶漱口,温水净手,便拉着她出了门去。
云乐舒不知岳暻为什么要带她去顾嬷嬷的小苑。
小苑空荡荡的,院子里放着几个烧红的铁炉,铁炉旁依次着三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人都长得黢黑老实,粗布麻衣,穿着十分单薄。
一见他们来,忙不迭伏跪叩头,“草民见过王上、贵妃娘娘。”
岳暻道,“免礼。”又问,“都准备好了?”
那几人诺诺点头,“回王上的话,都准备好了,只等王上发话。”
云乐舒不知道他究竟要玩什么把戏,只觉得不耐烦。
“开始吧。”岳暻牵住身边女人的手,低头凑在她耳边,缱绻轻语,“舒儿,民间有火戏,锤击火苗则起万簇焰火繁星,如同神火飞鸦,你应当没有见过这样的绚烂美景,孤今夜就将之送于你......”
云乐舒闻言,不由得转向那三个汉子——原来是打铁花。
他们身后摆放着的铁炉原来是化铁炉,炉中火光冲天,打铁花的艺人快手褪下身上单衣,赤膊上阵。
寒冬腊月,他们光膀子,戴草帽,却毫不畏寒,熬红的铁汁装盛在长棍一端掏出的凹槽里,艺人用另一棒猛击,铁汁随即飞舞如龙,蹿上夜空,在一片漆黑里迸裂成火花飞溅,如满天花雨簌簌而下——
打花人一棒接着一棒,簇簇火花点亮了半片天空,花雨沙沙簌簌的声音穿过耳膜,云乐舒被那壮观又热烈的花火攫取了全部的目光。
火树银花不夜天......
那年情定时,他送她的生辰礼,就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岳暻若是知道云乐舒与君亦止有过夜泊船相拥赏焰火的那段过往,就绝不会作出这样东施效颦的蠢事,可他不是神,并不能真的洞悉他们之间的丝丝缕缕,现下只当云乐舒对他精心准备的这份礼物很是喜欢。
火树银花,宝光相射,此刻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她眉目靡丽,她迷离着目光,似乎被震撼,被感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岳暻的心比铁花更滚烫,他动情动心,抱住身边迟滞的女人,忘情地在她脸颊吻了一吻。
“舒儿,这世间有比烟花更绚丽、更震撼人心的焰火,那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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