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如今惨淡度日,又骤然消沉了几分。
“你笑甚么?”侍卫挑眉,语气不善。
文渊此人尤喜好自矜夸,自从编入他们禁卫队,明明已是一文不名、潦倒不堪,却放不下公子哥儿的做派,不是忘情吹嘘就是说咸道淡,那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格外令人不爽,是以,他们很是看不惯他。
他们知道文渊是图璧人,小有家世,当年投靠皇甫一族,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家业做得很大,官商两道皆有门路,曾是个十足的富贵公子,玩妓纳美,倚红偎翠,比矜矜业业混了数年才勉强得到守卫小官的他们,确实是优越百倍。
可此一时彼一时,莫说图璧还未沦落前他文渊就是个被官府缉拿、劣迹斑斑的丧家之犬,后来虽因在兵器一事上立功得到官位俸禄,却因没了利用价值被人视作弃材。
本来还有些家底,偏偏迷上了赌,还惹上人命官司,好不容易平息,家财一度散尽,王上看在他从前几分功绩的面子上扔给他一个宫门守卫的闲职,务实干下去便罢了,他却忘不了声色犬马的生活,动辄炫耀鼓吹,说他迟早还要再发迹,骂他们有眼无珠,那自不量力的态度真是惹人发笑。
“没什么,换班了,告辞。”文渊看了眼天色,也不正眼瞧他,转身便去换衣,不顾身后啧啧暗骂之声。
御街最底有条甜水巷,巷中有家他从前常常光临的妓楼,他匆匆扔给门内鸨母一锭碎银,询问犰偍所宿房号,疾步而去。
一盏茶的功夫,文渊从妓楼出来,抖抖袍褂,满面春光。
本想往隔壁街的酒馆买壶酒,抬手摸了摸嘴边青色胡茬,低头见自己靴子已穿瘪了,一身衣裳邋遢窘迫,又临时改道去了成衣铺子。
他的好日子会回来的......
岳暻那厮卸磨杀驴,替他成事后,便再也不提曾经允诺的种种好处,他是涉赌成性,以至败光了此前到手的家业,也确实杀了个街溜子惹上官司,可对比他曾经为岳暻寻来的兵器铸造镨和匠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拿个微贱小职糊弄他,让他自生自灭,日日向人卑躬屈膝,遭同僚耻笑,若非他如今山穷水尽,家财散尽,又无人肯施援手,这守卫的活儿他是一日都忍不下去。
岳暻这样做,他再看不出其中的作践之意就是傻子。
当日对他和颜悦色,不过是利用,只等兵器一事解决就把他扔开一边。
岳暻那人,是何等的睚眦必报......
畸形的一只手垂在身侧,他苦笑一声,眼中盈满恨意。
谁叫他倒霉,在金陵时就因为那个女人得罪了他岳暻,被他记恨到如今。
那时若早知岳暻对这女人是这般心思,他哪里还敢染指?
想起薛锦的死,他又万分庆幸,庆幸岳暻如今满心扑在云乐舒身上,无暇跟他真的掰扯旧账。
自己好歹留着命,待讨好犰偍,在尔玛寻得庇护,他便可靠着犰偍的提拔和宠信东山再起。
犰偍对云氏的觊觎与对岳暻的蔑视,很容易就能掀起是非,他今日特意将云氏出宫的消息告知,犰偍若是个有手段的,或许能一亲芳泽,全身而退,犰偍便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凭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刻意接洽讨好,要去尔玛求个立足之处就不难了,图璧他回不去,这岳国亦非久留之地,去了尔玛,自是一派崭新天地。
若是犰偍不能全身而退,被岳暻撞破当场,这二人向来面和心不和,哪怕岳暻再一次放过犰偍,从此心中隔阂也只会更深,两国的合盟关系也更加脆弱。
如此,他还是能得到犰偍的人情,同时也能让岳暻为岳国同尔玛、东夷的关系焦头烂额,毕竟犰偍在岳国与东夷之间起的作用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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