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舒打量她神情,随口道,“早上。”
宋太后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金钗上,对岳暻没有传信给自己,反而传信给她的事情没有过多反应。
云乐舒又想起岳暻说过,说他自小不受母亲喜爱,极可能是因为他母亲厌恶父王,自己身上流淌着父王的血,自然逃不过池鱼之殃,她却不尽信。
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剩下的孩子,身上亦流着自己一半的骨血,再厌恶其生父,也不该到了放任其自生自灭的地步啊。
经过几日的言语试探,她越发质疑宋太后和岳暻之间亲情淡薄的成因。
“好,哀家知道了,明日就启程回宫吧。”宋太后将手里那支金钗也交给高内侍,扭头道,“哀家要泡汤泉,贵妃可要一起?”
云乐舒回过神来,微笑婉拒,“不了,明日启程,臣妾先回去收拾了。”
云乐舒与薛芳退出门外走了一段,忽然想起袖中那盒天香丸,忙驻足与薛芳道,“等我一下,我将这个一并给太后。”
她拎着裙摆折返,别馆的门扇还未及阖上,里面传来哗啦入水声,宋太后讥诮的声音也透过朦胧的纱帘传到她耳边。
“她啊,既想修补前嫌,又不忘时刻提点岳暻对她的看重和偏宠,这是想恩威并济,拿捏哀家呢。”
“管她存的什么心思,好处咱们收下便是,王上喜欢她,又不碍着太后娘娘的荣华富贵。”
“是这个理儿。”
“太后,奴才伺候您沐浴吧。”
“嗯......”
她正想出声,又听得高内侍奉承拍马的一句,“太后肌肤紧致,细腰如弦,同龄女眷之中,就没有人能像太后这样,始终保持如此的曼妙身形。”
宋太后的声音夹杂在淅沥水声里,却十分锐利地穿过帘幕直击她的耳膜,“可想而知,生育于一女子而言,损耗良多......”
宋太后......没有生育过。
云乐舒一口气在胸腔里萦回数息,才从鼻中释出,阒然而止。
这个时候显然已不适合入内,她收起手里被微微汗湿的金嵌珠石宝盒,准备离去。
才转过身,便见薛芳迎面而来,一见她,便露出松口气的模样。
她正欲作噤声动作,薛芳已脱口唤道,“娘娘......”
因有拨雪寻春阁的前车之鉴,薛芳时刻牵挂云乐舒的安危,但凡云乐舒离开她目视之处稍久些,便心神不定。
门内水声一霎而息,高内侍与宋太后的谈话仓促断绝在湿润沉闷的空气里。
云乐舒无法,只能收敛神色,再度将那盒子捧在手里,平定地踏入门去。
“太后见谅,臣妾糊涂,走到半途才发现早间带出来的‘天香丸’忘记献给太后了,太医院说,此丸由甘松,山奈,香薷,白芨,白芷,防风蜜炼而成,洗脸擦身,佐以此丸,可使皮肤柔滑白嫩,还能持久散发香气,臣妾自留了一盒,另外一盒不敢擅专,于是拿来孝敬太后......”
虽然隔着帘幕,气氛的微妙变化却未能逃过她的敏锐嗅觉。
宋太后一顿,与高内侍对视一眼,才笑道,“贵妃有心了,去,替哀家收下。”
云乐舒隔着纱帘屈膝行一礼,“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罢了,左右她手里没有确凿证据,既然已然打草惊蛇,只好随机应变了。
宋太后自乱阵脚之际,也更容易露出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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