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雪夜视绌,亦或是离宫心切,云乐舒未曾发觉慎怀藏匿于神情言语里的隐晦提醒。
但其实在得知细娘未曾应约而至时,她便知道今夜迟早会生变故,也知道她现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按兵不动,只是她不愿意再等。
策划一场逃宫,耗费心力无数,她不想作废重来,且再等下一回的天时地利人和,又不知是猴年马月,拖延更易生变。
她嗒然一笑,略显沮丧地接过含桃手中的手炉,“可我还没赏够这雪景,还不想这么早回去,有了这氅衣和手炉也足够了,多谢慎怀大人好意,我一会儿再回去吧。”
慎怀张了张口,再无言以对,只能按岳暻吩咐先行离开。
慎怀走远,云乐舒又将氅衣连同手炉塞给含桃,“先去换衣服,这氅衣要一并交给高内侍。”
而夜宴之上,八音迭奏,笙歌鼎沸,一切照旧。
宾客们虽然欢饮照旧,一个个的却各怀心事,暗自猜忖禁宫中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岔子让岳暻那样闻之色变。
可左等右等,竟见岳暻不动如山,神色淡然坐在上首,直到夜宴结束都没有发作。
也是奇了。
宫宴在亥时结束,待宾客散尽,已是亥时末。
岳暻送完牧孖便与萧才人一同离开。
他脸色极差,看得宋太后心慌意乱,唯恐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恨萧才人在席上一言不发,宴毕又直接随岳暻离去,叫她无从窥探。
可转念一想,高内侍那边没有动静,想来一切应在正常推进,云氏此时此刻应该早已出了宫了。
想到那云氏已经远走高飞,宫中再无人知晓当年之事,她多年隐忧已然消失,宋太后抬手虚挡住嘴边哈欠,懒懒同王后郦婼樗交代了几句,缓步走回福宁殿。
太极宫西南方向有一处人烟罕至的库房,库房中暗藏玄机,除岳暻本人及近侍外无人知晓。
灰墙上划痕斑驳,墙漆剥落,隐隐露出砖石结构,木架上横七竖八摆置各种刀枪剑戟,却落满灰尘。
这库房明面上是岳暻荒弃不用的兵器库,谁又能想到,砖石之后暗藏着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而墙上一盏不起眼的油灯便是启开暗狱的机扩。
缓慢的、沉稳的、重若千斤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在狭长而魆黑的甬道里回响,如同地狱里前来索命的罗刹,阴冷的寒风乘虚而入,钻进人的肢体里。
脚步声回荡在昏暗的地牢中,一双明亮的眸若有似无地轻颤,随后归于平静,似乎预知了自己接下来将面对何种场面。
云乐舒换上干净的云履,心如井水沉寂。
该来的总会来的。
替云乐舒擦洗换衣的含桃却没这样的定力,她呼吸浑重无章,面色惨白如纸,脚步声每响一次,她身上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一次,双手双腿也仿佛风中蓬草一样,抖颤得厉害。
黑檀般的长发沾上了油污,梳理起来本就不易,含桃手指不受控地颤抖,绞在木梳里的头发牵动了头皮,她下意识低呼,“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必再梳了。”这个地方条件有限,只有一桶热水和干净布巾,饶是外衣鞋履都换了一通,云乐舒身上浸染上的油污味却还是挥之不去。
她把头发从木梳上解下来,轻轻拨到身后,试图忽视那难闻的气味。
含桃俯身收拾地上脏污的衣物和糊满泥水的布鞋,身后的铁门“嗡”的一声被拉开。
她心胆俱裂,立即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沾染陈年血渍砖石地板上,新旧不一的鲜血一层层若髹漆般渗透在地砖之上,与密闭的潮气长期淆混在一起,腌渍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诡异味道,含桃伏在地上,被那股刺鼻的气味熏得几欲呕出。
岳暻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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