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说道:“朕仿佛时日无多了,皇后这是全了我一份心愿啊。”
李承乾淡然道:“我们三人,此生命数都有限。”
金德曼含笑道:“所以,你是来送朕的?”
“你我相识一场,距今也有十三年了。你走了,之后就是朕,最后就是丽婉了。”
“云琅呢?”
“...谁知道呢?倘若他顺应时代,此生总比朕多些时间。”
金德曼缓缓躺下,摇晃着躺椅:“李承乾,你说你我二人此生的交集,是好是坏?”
“你若想好,那便是好。你若想坏,那便是坏。”
“朕当年豪赌了一次,把新罗的未来压在了你的身上。如今看来,结果倒也不差,后百济纳入新罗版图,也有了云琅巩固新罗的未来。新罗注定是一个无法依靠自己存活的小国,朕曾今经常会想,如果是你,新罗会不会变一个样子?”
李承乾面不改色道:“这世间没有如果,云琅执掌新罗的那一天,朕和你,都看不到了。朕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好了,云琅怎么选择,走什么样的道路,那是他的选择。朕,保他此生富贵、安宁,也算是对的起他叫我一声父亲了。”
金德曼不置可否的点头赞同:“是啊!李承乾,你这一生都在与天斗、与人斗,可有过遗憾?”
“世间哪有什么遗憾,不过是次次偶然造就的必然,逐一面对再想法子化解便是了。人这辈子,都在偶然当中面临抉择,朕也不例外,丽婉也不例外,包括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敢说是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吗?”
“皇后说,你不希望云琅成为下一个你。但皇后,却想要把云琅教导成下一个你。就结果而言,皇后失败了。”
“世上哪有相同的叶子,不过是万千变化中的细微差别,却也是本质上的不同罢了。”
金德曼询问道:“朕一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和朕,对待各自家国的区别。朕日夜思念,唯恐新罗未来不测,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但你却不同,你明明把大唐这个国家,乃至是华夏这个民族,看得如此之重,为何对待身后之事,却洒脱无畏呢?”
李承乾轻笑一下,随即道:“其实很简单,我李承乾只是单纯的告诉后人,未来的路朝那里走罢了。所谓的千年王朝,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你不怕后人因为云琅的事情,而责怪你吗?”
“朕怎么安排自己的儿子,与旁人何干?朕欠当代人的,朕还清了。云琅,不欠大唐分毫。朕没有理由,为了一群因责任捆绑而产生交集的百姓、因受恩在前的老人们,而去连累自己的儿子。何况,朕也免不了这具躯壳带来的七情六欲与为父私心。朕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儿子未来一生荣华富贵、平平安安、乃至福泽子孙,为何要把自己的儿子和后代赌在这玄武门之斗当中?”
金德曼笑着点头:“嗯。光凭为云琅铺了一生的道路,而且给予了他选择的余地,乃至保住了他最低限度的此生。别人朕不知道,但朕做不到这一切。云琅命中有贵吧,有你为他的一生保驾护航。”
“...云琅来到世上,即是幸运,也是不幸。”
“哦?为何?”
“将来,他该如何面临这大唐呢?”
“朕没听明白。”
李承乾从容不迫道:“承明之后,大唐兴许会垮,但至少不至于崩塌。那时,云琅是袖手旁观,还是卷入那场浩劫,朕不知道,也控制不了。”
“那你希望云琅怎么做?”
“朕是他父亲,正如方才说的,云琅不欠大唐任何人。所以,他若能袖手旁观,那便是最好的。”
“...你不会感到悲哀吗?毕竟,这大唐如今也是你的一番心血。”
李承乾笑了笑,无所谓道:“朕不指望有人承接朕的一番心血,只求死后让朕清静一些即可。这也简单,以将朕这一脉移出宗室为条件,那人必然欣然接受。”
金德曼笑着点头:“自古劣币驱逐良币,离了这太庙,倒也算是落得一份清静。但,你想过那人篡改史书吗?”
“无所谓。哪怕把承明朝抹掉,朕也淡然一笑,不当回事。”
“...你和皇后,真的很像。超脱世俗、不食烟火、无畏人言、一生洒脱。哼哼...这古今往来,有几个能像你们二人这般洒脱的?”
“你此生不也如此吗?虽挂念新罗、云琅未来,却也亦然以己为棋,从这天下棋局中,为新罗胜了这天地半子。如今,不也量力而行,看得透彻。”
金德曼叹息道:“兴许...是与你和皇后,打交道多了吧。如今,这心也麻木了许多,情绪也平淡了很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金德曼连连发笑,感慨道:“此生遇君唯片语,一言道尽平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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