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
晚饭过后,娟子来了,秋丫娘把熬好的辣椒秧水倒进脸盆,又掺了些凉水,试试温度,稍微有点烫手。
然后把脸盆直接放到火盆上加热,让娟子坐到跟前,把手试着一点点往水里放,慢慢适应温度。
待娟子的手已经可以完全浸入到水里了,秋丫伸手沾了一下,烫的直抖手,问娟子:“这么热,你不烫得慌?”
娟子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烫,好舒服,也不痒了。”
“以后还要多烫几次才能管用,你每天吃完晚饭就来,婶熬好辣椒秧水等着你。”秋丫娘慈爱地摸着娟子的头,接着又说道:“今晚保管不会痒得难受了,我们娟子可以睡个好觉了!”
然后直接在娟子头上扒拉着替她抓开了虱子,只是随意一翻,就发现了目标,两个大拇指对准之后、使劲一挤,只听‘嘎嘣’一声脆响。
接着又是一个,只几下子,大拇指甲就被渍红了,可秋丫娘还是急得不停地咋呼:“哎呀……这儿……又一个,这儿还有……钻进去了……”
赶紧解开娟子的小辫,从一边顺次用小拇指把头发一缕缕分开,咬牙切齿地挤死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的虱子,明显有点忙乎不过来,抬头吩咐秋丫:“闺女,快……快去把刮头篦子给娘找来。”
秋丫下地手忙脚乱地翻了一通,找到篦子迅速递到母亲手里。
秋丫娘把娟子的头发刮了一遍又一遍,把刮下来的黑黑的虱子和白白的虮子抖落到火盆里,马上就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还有一股焦香的味道。
最后把娟子的头发翻了又翻,确信刮得差不多了,看着两个被鲜血染的红红的指甲,想洗一下,但是脸盆被娟子占用着呢!
秋丫娘只能到水缸舀了点水,含到嘴里一大口,一边往手上吐着、两只手胡乱搓弄几下,一边猫腰来回在屋子里的泥土地上、均匀地喷洒,以免水积到一个地方和成泥!
洗完手随便往大襟上擦了几下,秋丫娘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翻箱倒柜地找出几双已经没办法再补的破袜子,把袜桩剪下来。
让秋丫脱下棉袄,先披上被子,然后把两个袖口处已经磨得黑黢黢的、破损的烂袜桩拆下来,把一副干净的旧袜桩分别套上去,用针线缝好。
娟子烫完手,秋丫娘也让她把露着半截胳膊的破棉袄脱下来,找了些棉絮和布头,先把破烂不堪的袖口重新接上一截、絮了些棉花,做得尽量长点,最后也绷上一副袜桩。
娟子穿上棉袄,袖子把手腕都盖住了,秋丫娘看了看满意地说道:“这下好了,以后冻手了就揣到袖筒里。”
……
如果说玉蓉的来访没有击溃秋丫娘的心理防线,反倒使她增强了自信心。那么秋丫二姑身上发生的事,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再一味地思虑太多、战战兢兢,前怕狼后怕虎的,没准哪天也会像秋丫二姑那样崩溃。
马玉芝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秋丫二姑急火攻心。自己绝不能那样狼狈地让那么多人围观,这还是其次,万一神志不清、胡念八说,再把风雪夜和秋生的事儿抖落出去……
想到这里,秋丫娘不禁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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