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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鹧鸪 (第1/2页)

    后半夜风吹雨打,天河长泄,华无咎一宿未眠。

    乌云驮雷从四极纷涌而来,闪电鲜明热烈。他也不关窗,水帘噼啪作响,季夏湿气漫进皇城司官衙。华无咎猛回过神,耳畔炸雷轰魂。

    浮箭上升一格,莲花漏无声提醒,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已经寅时正了。

    他揉揉眉心,引火点灯,踩水渍关窗。细风撩动烛火,四壁合紧后犹自跳动,吃了活人心似地闹腾。

    “既知易受撩拨,又何必放风入隙。”

    华无咎自问无解,瘫回交椅,双眼涨塞难当,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累。并非累在此时,而是十年来挣扎沉浮的疲惫,有那么几分不堪重负的意味;最后一击悬在头顶,随时伺候取他性命。

    三大王指名拉拢晏洵,他若想取傅提点官而代之,理应顺上意而为。

    但华无咎寻思:“我本该亲手取他性命。”晏洵命大又如何?京城最不缺野心勃勃的幕僚之才。我作尉曹君作相,东君元没两般风。花刺狡诈,附傅宗卿之势而为,怎么会看不透自己出了什么岔子?

    天渐灰亮,一晃神时来斗转,十字道传来值夜小珰簌簌的行进声。

    宫人为后苑诸位娘子备下早膳,御厨热火朝天,预备着泛索点心和辰正的御膳。

    华无咎自去偏堂洗濯除须,及至察子叩门来报,勾当官已恢复了苍白整洁的体面。若非身居皇城司,只道是个经夜苦读的太学士子。

    “华勾当,上一指挥再没人作对了!”

    塌鼻梁的察子仔细摆好公膳,目光灼灼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王亲从王泥犁向蔡门投诚,有田不纳赋,逃税太多,正巧被记在御史中丞那本账簿里。昨儿巡夜回来一把逮了个准。”

    “他不是认过王黼做亲戚么,王少宰没保他?”华无咎持起银筷。

    “乌台动作太快,当晚丢进牢里,根本没有通融机会!蔡太师大势已去,王少宰正是求进之时,紧要关头,哪能折了骨头又折肉?诚然是断腕自保来得妥当。”

    塌鼻梁的察子向前稍推藕笋羹,殷切道:“今早刚打上来金明池白藕,东华门外卖得紧俏,小人抢了两挺,您再尝尝?”

    华无咎咽两勺,食不知味,从莲瓣浅盘里挟李子吃,饱啖大半,盘底玫瑰紫釉色如香如烟。

    他忽拍额头,吩咐道:“小易,你去苑东门库府走一趟,清点香药数量,把剩下一百零八颗迦南珠全都带回来,莫让任何人知晓,尤其防备叶霜海。他一直在盯着我,就算抬出我的名号,你也不要信。”

    塌鼻梁的察子低头应是,将碗筷收回漆盒,服侍华无咎更衣。

    “对了,去黑市放出消息,我有药人。文王剑,武王刀,秦王三山不老药。正是传闻中,不老药的药人。”

    勾当官束发整冠,披上浆好的橘红褙子,撑一把清凉伞,两脚一抬出宫去了。

    ……

    ……

    细雨淅沥,谢皎眼底发青,无精打采,坐在东十字大街吃朝食。

    乳酪味道浓郁,豆粉雪汁。她撑两勺不再勉强自己,喝一盏绿豆冷元子,冲淡肺腑间的奶腥气,瞪剩下半碗苦叹:“这才刚吃两天饱饭。”

    驴车满载梢桶自街头驶过,赶去脚店送酒,掌钉打滑,撞上迎面而来的骆驼。

    客商惊魂未定,连人带行李闪避在侧,直要摔进热气腾腾的大锅。煮茶嫂嫂对镜画眉,却见庞然大物铺天盖地压来,手抖涂成连心桥,丢笔弃镜,嗷一嗓子跑开。她没回头,但闻凉棚轰塌,当机立断薅住客商要去开封府理论,逢人便哭诉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嫁过来。

    东京城天色透亮,贩夫走卒,披蓑衣来往。札客下楼开嗓,调了调琴轴,咿咿呀呀地唱柳三变,乐僮敲红牙板,脑袋如醉鸡啄米。

    谢皎支肘倚上窗框,见树梢天青云淡,不知不觉随小唱打起拍子。

    正和童蒙时节的开封府别无两样。

    她软洋洋叹气,心底沉了一潭星,忘记天地何寿、日月何极。仿佛光阴倏转,便在东京城出落成亭亭少女。

    “找到你了。”

    花刺歪头驻足,怀抱三五支长梗莲蓬,一蹦一跳进楼坐在对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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