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囊里,不足十数支箭。
谢皎抹去一脸雨水,张开神臂弩,守在二楼凉棚。
雷雨之夜,桅杆收降后,凉棚无人驻守。穷蛇率领四名料匠冲进舵房,舵盘失守,船头蓦地里一拐。
时近四更天,郑子虚受这一晃,不识东西地从乔屋探出头。
在舵室微弱的灯光下,甲板好几团黑影,正在凶狠地缠斗。
祸不单行,偏在这时,老天喀啷啷降下两团滚地雷。火球绕船打转,分明浮在水面上,但却赫赫不灭。
甲板亮如冰面,火长沉下身子破釜沉舟,撞飞一串料匠。经那滚地雷一劈,半空中的焦炭撒入大江。郑子虚疑心是在打盹做梦,自扇一巴掌,痛得龇牙咧嘴。
木箭尽数搭上弩槽,谢皎咯噔吞一口唾,耳边震声欲聋。
郑子虚给人拎出乔屋,宝石匕首也被抢走。艄子们寡不敌众,皆被料匠压伏在地,火长生不如死。
滚地雷势头渐弱,甲板这帮人乌泱泱的不知合计什么。
郑子虚嘴唇嗫喏,穷蛇附耳一听,大笑道:“我爹谎话成性,揍死我娘。他要杀我时,我也这么说过。”
料匠将要分散,准备搜寻最后一个没现身的谢皎。
忽然,多宝惨叫着跌出庖房,房里两名水手冲得没刹住脚,直挺挺翻船下水。陶秀才乱挥杀鱼刀,一脚踏碎有锈洞的船板,卡住腰动弹不得。
他死死扯拽徐覆罗,凄号道:“你也得沾血,我求你杀个人吧!”
啵。
毳发滴水,谢皎陡然放弦。
利箭暴射,尖端割破雨水,宛如蜂子倾巢而出。
穷蛇急忙踹开郑子虚,同时往旁一滚,甲板诸人不分敌友,齐齐中箭。
她撑扶栏跃下凉棚,趁这片刻光亮,拔刀就朝活人后心劈去,黑脚登时毙命。四周伏尸一地,只剩郑子虚、穷蛇以及多宝苟延残喘。
“嘿……这究竟……”
徐覆罗避在陶秀才背后,谢天谢地,借这副肉盾,命大躲过一劫。
杀鱼刀砰的落地,穷蛇箭透小腿。他一瘸一拐,嘶吼一声,抄刀就朝谢皎砍。
谢皎闪转腾挪,长刀在前,他无法靠近对方命门。
一道蛇电威怒磅礴,船身受大浪所推,骤然倾斜。谢皎足蹬桅杆,跃向乔屋,扒紧了门框。
多宝自顾自抱住徐覆罗的腿,郑子虚骂骂咧咧,单手擒住了多宝的脚。
穷蛇伏地喘息,四处乱扯,拽得死尸簌簌下滑。
滚地雷张嘴吃人,在他眼里越来越亮,穷蛇忽然想到六一馆外,死得孤孤单单的古二。尸身纷纷坠江,乔屋后的划子刺溜滑下纲船,打得他腰椎一斜。
“选了死路啊,”他叹道,“我先走一步。”
穷蛇奋力腾起,两臂抓住了郑子虚的腿脚,恨不能拽断两截。多宝痛蹬郑子虚的脑袋,惊得魂飞魄散。徐覆罗低喝一声,脖子使劲,直翻白眼。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郑子虚腹背受敌,终于撒手,跟穷蛇掉进烈光,真正鱼死网破。
谢皎眼见火球炸灭,松手蹲立甲板,默道:“世道欠我良多,也欠你良多。为什么到头来,你不信我,我不信你,总是你我厮杀不休?”
船身复平,两舷浑水泼荡。
多宝瞟向水面漂浮的焦炭,久久回不过神。
徐覆罗陡然捉起他的后心,将人飞掷出去,怒道:“你这样杀人取乐的货色,得挨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多宝紧挂船沿,摇摇欲坠,惊恐地叫道:“我长不大了!”
谢皎说:“做好事都长不大,做坏事能长大?”
他苦苦哀求:“要不是种地没饭吃,跑船没钱拿,谁乐意把脑袋拴在裤腰?我没爹没娘,逼不得已,两位活菩萨,饶我一命吧!”
“这样,”她想了一想,“东海龙宫有一根定海神针铁,你拿来,我就饶你一命。”
多宝瞪大眼,力竭松手,凫向水面游荡的划子。
没等他攫住小舟,划子咕嘟冒泡,沉个没影。多宝仰面朝天,自去找水龙王捞宝了。盐流牵引下坠,他静静地冻在江底,像一根盐柱。
天边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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