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人?”
“我来自清塘镇。”
显然,连青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他点了点头道:“那你不是京城生人,自然也不是我那师兄的后代。那你是如何习得这剑法的?”
他说的便是玄教真剑。这五剑是玄教正统功法中最强大的招数,也是当今世间最强的几式招数之一,与其相关的一切自然是隐秘至极,非当代玄教教主根本没有习得的可能!
陈半鲤想了想道:“是我师父给我的剑谱。”
“你师父是?”
陈半鲤想了想,说道:“他叫白数。”
“姓白...他是青城剑宗的人吗?”
“青城剑宗?”
“记忆里青城剑宗宗主叫白月衡,你师父也姓白,应该是他的后代吧。”
“前辈是怎样确定的?”
“大概三百年前,青城剑宗一位地位极高的长老被两名神圣大主教设计击杀,我那名义上的师父为了平息青城剑宗的怒火,把玄教真剑抄录了一份送进了青城剑宗内,所以当今世间除了玄教只有青城剑宗有可能习得这剑法,再加上你那师父姓白,这是很显然的事情。”
这一段话里不知道有多少隐秘,隐隐指向白数的真实身份,如果是之前陈半鲤定然会极感兴趣,必要问个明白。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有施百合的死,以及自己身上那些隐秘所透露着的某些让他很是心酸甚至心寒的意味。
但最终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马上就要死了。
如今他对这个世界已无趣味。
他看向连青,木然道:“前辈,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连青感慨于他这句话毫无感情的声调,看着他微微摇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灵魂是破碎的。”
这一点陈半鲤知道,但下一句让即使已经心如死灰的他也重新睁大了眼。
“是被人为撕碎的。”
“所以这不是如你所说的天生的疾病,是人为造成的。”
这一瞬间陈半鲤心中不知道略过多少猜想,但最终还是归为一片空白。
就像他身旁的雪地一样。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既然连青能看出来,师父...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无所谓了。
“不过至少有句话是对的,随着你的神识渐长,你灵魂上的缺口会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大,这就会导致你灵魂的碎裂程度加快,也就是说,你修炼的越快,死的就越快。你先前用了生查子把你的实力直接提到了定魂中境,根据我的估计,就算忽略别的因素,你也只有一年半时间了。再加上你先前不要命地用了那两剑,如果不是我暂时镇压住,你现在已经被烧成灰了。但这种镇压只是暂时的,一旦你离开这里,你生命本源的流逝还会继续。”
“总而言之,你现在就这点时间了。”连青耸了耸肩。“有什么遗言吗?”
当一个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时,他或许会不舍惶恐,又或许是已经看破红尘所以淡然,但无论是何种态度,终究还是要从回顾人生开始的。
陈半鲤也未能免俗。他看着黑檐白雪,极鲜明的色彩对比透着极清雅的美感,但他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感慨,只是看着那厚重的雪被,想到了大概八岁时候,他被白小洛一击掼到雪地里,睁着眼看着雪花在他的视野里迅速放大,落到眼球上微凉的感觉,有些痒。
“我是被师父捡来的,师父说我是被父母遗弃在清塘镇后山上的,不过现在看来当然是谎话。师父对我其实一直不是很亲,即使他对我其实很不错,但我总是感觉他和我之间隔着一层东西。师姐虽然很凶但对我很好,但终究还是差了点什么,所以我在书上或者现实中看着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其实经常会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时候陈半鲤还很小,坐在院门前托着腮,静静看着夕阳下一个小孩骑在他父亲肩上远去,笑声融化在金红色的清塘镇里。
会好奇,会想象那种感觉。
小小的身影坐在燃烧的暮色里,看着那对父子走过去,叹了一口气,眼角略有反光。
那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会很温馨,有时候会伤心,但还是开心的吧?
小孩子漫无边际地想着。
其实无论是好奇还是想象,终归还是向往罢了。
“我前十六年一直生活在清塘镇,有过几个朋友,不过先前刚刚死了一个;我在书上看到过诸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之类的话,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曾经认为自己喜欢了一个女孩,但她想杀我;有个女孩喜欢我,但她死了。虽然这样说有些绝对,但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命犯天煞孤星之类的,不然很难解释我的遭遇。”
“后来来到京都。我来这里是按照师父说的,要找到那把蓬莱剑,师傅说我需要先加入京都学院,所以我就加入了。不过现在看来他当然还有其他目的,不过那也不重要了。我在这里遇见了几个人,算是朋友,都大有来头,当然,我现在才知道我来头也相当不小。”
“我的一生大概就这些东西。春天的时候师父说我二十岁前会死,这件事我一直想到现在,想的已经有些麻木了。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死之前会说什么,因为我总是觉得我还是喜欢这个世界的,虽然我认识的人不多,但他们大部分对我还是挺好的,所以我觉得我当时应该会来一篇长篇大论才对。但最终发现原来把我养大的人有别的目的,嗯...所以现在我发现,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世界好像对我从来没有抱过善意,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的父母为什么要遗弃我,但我想背后应该是个大计划吧?现在我发现我就算活下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或意义,也许我早就该死了。所以,大概就这样吧。”
这就是陈半鲤的遗言。很多话他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次了,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究其原因大概是没有能说的对象、但此刻面对着连青,可能是因为他生活的年代和自己离得太过久远,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梦里看见过他的遭遇,有某种莫名的同病相怜感,也可能只是因为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那些不满愤懑心酸悲伤失望乃至绝望也在心里憋了太久,在得知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时候终于想说出来,不一定是对谁,最终还是想说给这个世界听的。
就像他说的,这个世界对他从未有过善意。无论表现得多么淡然乃至麻木,终究还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曾经幻想过期待过热爱过这个世界,但那些温暖的情绪逐渐地冷却了,那些曾经开出过的美丽娇嫩的花都枯萎了渗入土壤了,到最后他茫然四顾,发现悠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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