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道,楚家。
楚流离坐在一张黄梨花木的太师椅里,看着窗外渐暖的风光,意态闲憩,看不出被监禁的阴沉。
某一刻他的房门无声开启,楚家二管家张璞走了进来,站到了他的身后,轻声道:“陈半鲤已经离开京都了。”
如果让楚家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为惊诧。无论在谁看来,楚家老宅的二管家都是楚流渊最忠心的下属,但此刻他若无其事地站在楚流离背后,神色平静如水。
楚流离没有转头,仍然看着窗外一根花枝上微弱的绿意。他的手中拢着一个玉球,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家翁,只是从他的唇间流出的话,却与这种感觉大相径庭。
“确定只有吴谌一人?”
“确定,只是...在我看来,这很有可能是吴院长故意留下的破绽。”张璞面色稍显凝重,京都人活在吴谌带领的昆仑院下已有数十年,尤其是他们这个等级的人,太清楚那个看上去普通的中年人有着何等手段与心机。只是听着张璞的话,楚流离嘴角微扬,那张与楚流渊有五分相似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些许笑意,却并没有温度。
“我们的院长大人确实手段了得,但这同样也是他的破绽。一辈子活在阴谋中的人看什么都像阴谋,所以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人,无论是朋友还是下属。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张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再让我的好外甥蹦跶几天吧。”楚流离轻声道。“恐怕楚流渊根本想不到,如今人族到底有多少人想让他的亲外甥死。”
张璞有些疑惑。在他以及绝大多数人看来,如今陈半鲤哪怕是楚家继承人,却仍然只是一个后辈,在京都莫说仇敌,顶多与林秋池发生过口角,这样一个少年,为何楚流离却说很多人要他死?
楚流离没有解释,如今人族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次桃花会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对于这次桃花会陈半鲤的空降,很在很多人眼中,这是楚家下一任家主走上舞台的第一步。
但在他看来,这便是陈半鲤的死期。
虽然吴谌此次孤身带队,但三人身份都极为尊贵,几番商讨下来浩浩荡荡的车队竟是比上次前往连青洞府的架势还要大上许多,显然无论是皇室还是七大家,都从那件事中获得了警示,车队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高手,甚至有车厢里隐隐露出了红色神袍的一角。
玄教仅有数十位红衣大主教,此次不知道派出了几位,足以看出人族对这三人的重视。如果有人往车队里丢上几颗枢天阁研发的轰天雷,恐怕整个人族都要彻底变天。
可能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三人被安排到了三辆马车中,且相隔遥远,从外表看与其他马车无甚不同。此时车队尾部的一辆马车中,陈半鲤正裹着那件黑色大氅,双眼微闭地倚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某一刻他忽然睁开了眼,看向正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吴谌看着他笑了笑,递过一粒药丸道:“这是今天的。”
陈半鲤接过,双唇微分服下,药丸入口即化,冰冷的药力很快流遍了四肢百骸,让那股跗骨之蛆般的火毒带来的酸麻感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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