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现在确实是很被动,他很清楚徐阶就是嘉靖用来制衡他,可是他没办法像对付夏言一样对付徐阶,他很明白,如果他对徐阶下狠手的话,那就无异于直接挑衅嘉靖了,严嵩知道,嘉靖对自己足够信任的原因除了严嵩对嘉靖足够恭顺,能够帮嘉靖处理政务之外。
最重要的就是严嵩对嘉靖的权力构不成威胁,以严嵩的年纪,是绝对熬不过嘉靖的。
严嵩知道,这次方钝确实是遭了池鱼之灾,可是朝堂一向就是如此,哪有什么真的正邪善恶之分。
严嵩只得温言安慰道:“仲敏,国步艰难,勉力为之,此间事是老夫对不住了,但是这几日事情更加不妙了,再迟几日,恐怕事更难为。”
严嵩就将近日的一些东南官员的奏疏告诉方钝了,首先是南直隶巡按御史赵炳然上疏请求停征苏松常镇四府租一年,以被倭故也。因为这四府的官田不多,每年的田租也不过三两万石,嘉靖就准允了此事。
然后就是浙江巡按庞尚鹏联合南京一帮科道言官,向嘉靖上疏称:奏凡直浙地方被倭被灾者民田许减存留之数;屯田许从轻折之价。其内府白粮漕运米于无灾州县补之,绍兴府所属边仓粮暂令本折兼徵,以备海防之用。
前两条倒是没什么事情,遭受倭寇袭扰的地方,减少地方州县的留存米粮数目,折色也以对百姓较优惠的价格折纳,这都还算正常的事情。
要命的就是第三条其内府白粮漕运米于无灾州县补之,受倭寇袭扰的都是东南等处,这里是漕粮征集的重点,不从这里征集,从哪里去征集呢?这事别说嘉靖、严嵩,就是徐阶也不敢答应。
方钝作为户部尚书,对于漕粮怎么会不熟悉,当即对严嵩说此事断不可行。
大明的漕粮由两个部分构成,江西、浙江、湖广、南直隶漕粮为南粮,缴纳白米。山东、河南的称为北粮,缴纳小麦。此外南直隶的松江、苏州、常州和浙江的湖州、嘉兴的白熟糯米、粳米称为白粮,专供内府、宗人府、宫廷消耗,并用于北方官员的俸禄分发。
每年从有漕各省运往京师的粮食定额400万石,南粮约三百二十四万石,北粮约七十六万石,以南直隶负担最重,约一百八十万石。而南直隶浙江又是这次受倭寇最重的两省,要是将这两省受倭寇袭扰州县的漕粮都免了,方钝粗略估计了一下,起码得百万石,这百万石的漕粮从哪里出?
是准备从严嵩的老家江西出,还是准备从方钝的老家湖广出?相邻各省已经要为东南协济军饷了,东南各省还想将漕粮转嫁调,怎么可能?
再说了,严嵩、方钝同意让各省协济东南军饷,已经是顶着极大的压力了,再将漕粮转嫁的自己的家乡,他们两位怕是别想再回家乡了。
你徐阶的家乡是家乡,严嵩、方钝的家乡就是不是家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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