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妖女?”
“符寿安!”福生猛然双目环睁,满面狰狞,指甲将小臂抠出了血,胸口起伏。
“天下人被符寿安害得还不够惨吗?!多少忠臣义士,都死在这妖女一双眼睛中了。你们净尘司,就是帮凶!就是妖女的走狗!”
妖女……季如光听着这指控,蓦的想起了符寿安带上金面具,披上黑鸦羽的样子。
世人靠猜想,靠传闻,都只看见那厚重诡异的外壳,又怎么会去探究,那外壳下面,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
但多说无意,只有结了案子,才可能有真相。
“听起来,这恨意可真不小啊,可就凭你一个人,还承载不了,也不是?”
季如光敏锐的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稳,赶忙追问。
“哼,你不用套我的话,总之我祖父行得正,坐得端,却因为她而突遭横祸,她有今日,就是报应。我今日就算说我恨她,你们又能如何?”
福生依旧在坚持。
“唉——!”季如光故意一声长叹:“寿安公主不过是看到了那些你祖父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而已,竟然就要遭此横祸,她的恨,又要找谁算呢?”
“你什么意思?!”福生紧紧盯着季如光。
季如光拿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的纸笺,她太熟悉了。
四个字“一时瑜亮”写成两位孤舟钓翁,正是她祖父赵奇瑜、赵奇瑜胞弟赵奇亮的合称雅号,这兄弟二人通信时,必用此笺。
季如光将信高高举起,缓缓打开,露出其中的字。
福生透过纸被,仿佛看到了祖父意气风发、赵府繁花似锦的日子。
“……亮弟足下,兄已尽晤夷馆诸人,可汗亦匿其中……原拟中秋举事,骤闻东衙之变,遂语于弟及众僚,大计当缓,切切……”
季如光念的每一个字,都剜在了福生心上.
“你们一向认为,寿安公主是戕害你们父祖、使你们家破人亡,由千金小姐沦为宫女的罪魁祸首。”
“可你们想过没有,若你们的父祖,真有狂悖不臣之举呢?就以你祖父赵奇瑜为例,他将胡人可汗藏在通夷馆中,与其商议进犯边塞的日期,再由他出任营州刺史的二弟,打两场假仗,侵吞巨额军费,顺带砍边民脑的袋冒功。这一桩桩,一件件,具有大量往来文书可查,你说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不!”
福生发狂起来,“姐姐说过,我们都是忠臣良将家的孩子,符寿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信也是假的!你给我!你给我!”
她直起身体,拼命想要挣脱手腕上的镣铐,季如光由着她挣扎,似乎并不打算阻止。片刻之后,福生满脸是泪,鬓发纷乱,但情绪也已发泄完毕,渐渐安静下来。
她失神的望着镜子,半晌之后,似乎想通了,对季如光说:“你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人听。”
季如光生怕自己挡在福生和符寿安之间,不利于符寿安凝视,他也无法判定符寿安究竟看到了多少,便开口道:“你说罢,我在这里听着便是。”
但福生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季校尉,你和那妖女,原来演得一出好戏啊……你在这里不断试图激怒我,不是为了让我说出什么,只是为了让我睁眼与你对峙!”
福生猛然转头,抬手用手指着镜子,厉声嘶吼起来。
“符寿安,我知道你在那边。你看了我的眼睛,好啊,由你看,看清楚我的诅咒,我咒你不得好死,下了黄泉,万世不得超生!”
突然,她身形暴起,猛向前冲,竟一头撞向了面前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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