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这一小方天地里,但能看见的遗骨比他预料的要少得多,大多数小隔间把遗骨藏起来了,或者是被挪到了其他地方,在房间远处一个角落里,观主停了下来,回头对洛马说,“这儿,这边……玄风观主当年就死在了这里。”
年轻人看了看灰腾腾的墙角,几乎没有任何痕迹,死亡把区别都抹杀了。
洛马跪下来,把手放在灰土覆盖的石头上,四处摸索了一下,好像能找到一块被体温捂热的石头一样,没有,他似乎感到这下面存在着什么东西,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就存在于空气之中,然而,他在那儿伤心地跪了好几分钟,最后观主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那儿沉思,他像往常一样沉默着,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去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念珠,那念珠是外公带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它吸纳了外公怎样的忧虑,怎样的秘密呢?它现在还能为那个在死神降临前被自己的良心诅咒的人赎罪么?夺去一个道士的生命在外公的罪恶之中是不是沧海一粟呢?玄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宽恕自己面前的罪人呢?也许没有,但现在洛马所做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他把那串念珠紧紧握在手里,想起他的爷爷,为了爷爷吗?不,爷爷根本不在乎,这举动对他毫无作用。
爷爷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那就算是一个纪念吧,就像坟墓上敬献的鲜花,身边不再有观主的提灯,洛马在黑暗之中把念珠放在石头上,站起身来,他有些头晕,于是倚靠在祖先的遗骨旁好让自己站稳,地下室里的空气对活人来说太过于稀薄了,他得离开了。
他漫步走到出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把它刻在大脑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洛氏子孙最后一次拜访这块土地,如果自他以后的子孙,断绝与这地方的联系,也断绝那段充满血腥和苦痛的记忆,会有什么要紧的吗?断不断联系,对于死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相信死去的人是不会介意的。
当洛马走到院子的时候,午后的夕阳已经落到了群山之后,洛马感到白天的热气在消散,凉爽的暮霭很快升了起来,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洛马知道松崎樱家里的电话,也许现在松崎樱正等在电话旁边,等着他打给她的电话。
远处那座小山的山顶笼罩在橙色的夕阳里,它是后面群山的小兄弟,过去,他很愿意和爷爷去爬这座小山,但现在他想一个人去爬,找几个山洞,留起胡子,隐姓埋名,像个道士或者隐者一样生活,想到这儿,洛马笑了,他会为爬山而留下来的,但不是今天,也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找一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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