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猪兄是师父一百年前在邱工皇城中所救的,听说邱工皇帝喜欢看斗兽,宫内囤了许多没有开智的猛兽,当年师父看出这野猪已经开了灵智,便出手救下,带回合久山。”
“师父说开了灵智的兽,就像降生的婴儿,他们有了看这世间一眼的权力。”
“据说师父因此还与邱工皇帝结了怨,日后你在其他州域游览时,千万小心。”
“还有那只小犀牛成的精怪,是三百年前师父在青川战场捡到的,说是一对犀兽夫妇托付给他的。”
说到了青川,陈远微抬的眼皮抖了抖。
三百年,酒池去过青川战场。
但为何不帮青川呢?
“师弟,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故乡在青川?”林不语忽然想起,问道。
“嗯。”
“哎,听说青川被天下抛弃,沦为了妖魔战场……但还好有师父当年搭手,救出了一批尚且年幼的青川难民,把他们接来了合久山。”
“嗯。”
“师弟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据说当年有至高大妖封锁战场。”
陈远轻声道,
“就那样走出来的,没人注意我,就那样走出来的。”
林不语点头,
“还好师弟有大福气……只可惜师父当年还有要事在身,没能救出更多的青川百姓……”
“嗯。”
“师弟,你知道台上这一支戏班子,便是当年师父救的那批青川百姓组建的。”
“嗯。”
“他们演绎的故事,叫‘天策将军守国门’,我每次下山都要看一遍,老感人了。”
“嗯。”
露天的戏台,略显潦草。
残阳落下,彻底迎来夜幕。
有几只萤火虫精怪做夜灯,照亮了台前。
台上,有纸板做成的城墙。
有木棍做成的大戟。
有个长相俊逸的青年持着木戟,斩过一只又一只的妖邪。
林不语看得津津有味,眼不斜视,
“师弟,台上这人就是你们青川的天策将军,据说当年以天人修为,就能硬撼起灵境大妖,可谓是万年不遇的天骄,郡里多有这伟岸人物的故事。”
“嗯。”
“可惜听说他死在了至高大妖的手下,我还想等着游历时,见一见这天骄究竟是何等风采。”
“嗯。”
“师弟,你为什么看起来兴趣不高啊?”
“我在青川时,知晓他。”陈远说。
林不语点点头,不疑有他。
“当真是羡慕师弟,竟然和如此天骄身在一国,师弟可见过其真容?”
“未曾。”
“那真是可惜。”
台上的戏演到了月亮高挂。
林不语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眼眶,
“国内神通不出,竟让一个年轻的先天修士抵挡万妖,真是可恨。”
“五十载长戟不弯,面至高腰身不弯!”
“这就是天策将军!”
林不语语气有些颤抖,他因那台上青年的坚持而动容。
月亮挂在头顶。
戏终于散了。
台上演员站成了一排,一人顶着一块牌子,连起来便是:
致永远的天策将军
戏台下从一开始的零星几人到坐满了人。
有化形妖精头顶自家小妖崽,越过人群看戏。
“是个人物,哪怕他杀的是吾同族……可惜挑起战端者,不值得怜惜。”
台下。
陈远的视野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
林不语吸了吸鼻子,希冀地看着陈远,问:
“师弟,如何?”
陈远点了点头,
“演出了五分相像。”
夜半。
戏散。
陈远手中飞来一个纸鹤。
他低头,看到一个穿着马褂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大哥哥,那是我的纸鹤。”
陈远低头,将纸鹤交还。
他温柔地摸了摸女童的脑袋,
“几岁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
“十一岁惹。”
“好。”陈远笑着点头。
“你这妮子!这么晚了还乱跑!”
有一妇人快步跑来,牵过女童,对着陈远笑笑,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陈远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那妇人穿着戏服还未脱下,她在剧中饰演的是青川国师。
她用长长的衣袖擦了擦女童脸侧的汗渍,
“让你乱跑,出了一身汗,脏兮兮的。”
女童张开手臂,“娘亲抱!”
妇人嫌弃地将女童抱起,给了陈远一个歉意的微笑便快步离开。
走了有一段距离,她突然回头,道:
“这位小兄弟,你为何看着如此……熟悉?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陈远轻笑,
“或许吧。”
妇女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只是道,日后常来听戏,便匆匆离去。
陈远靠着戏台下的座椅,一动不动。
林不语捧着两坛叫不出名字的酒水走了过来,
“怎么了师弟?”
“无事。”
“今夜我们不住客栈了吧?就在这戏台下过夜,如何?”林不语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方才去买酒,已经花光了身上的盘缠,之所以窘迫,还是因上次偷拿灵参被师父罚了。
陈远点了点头。
“好。”
深夜,戏台似有薄雾涌起。
微弱月光洒下,
只见雾中有一模糊人影持戟,
立在万家灯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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