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起了雪。
一夜过去,白雪皑皑,千里素裹。
火火是长乐宫最早起来的,它在雪地上转圈打滚,玩得不亦乐乎,整个长乐宫的雪地都布满它的狗爪印,玩累了,它跑到军医苑去。
裴元清刚开门,就看它顶着满身的雪走进屋里。它坏得很,非要在暖和和的屋里才抖掉身上的雪,裴元清气得只摇头。
这段时间,它每日都哼哼唧唧围绕着裴元清转,尤其是看到裴元清拿出银针,它更是乖巧坐到裴元清身边,等着他给它扎针。
裴元清哭笑不得,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直到突然想到,郁娘曾经说过的话。
“火火,等你好了,我就来接你。”
它是不是以为郁娘没来接它,是因为它的病还没有好?
所以它才每日来军医苑,哼哼唧唧求他扎针?
它明明以前很害怕扎针的啊。
思及此,一股酸涩忽然涌上心头,裴元清看着外面覆着的层层白雪,眼眶悄悄红了,怅然道:“火火,你也想郁娘子了吗?”
不知道郁娘现在去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
两年后。
兰西,乞巧节。
这日,街头枝丫挂满乞巧结和织绣,入夜每家每户点上灯笼,整座城陷入到喜庆欢悦的氛围中。年轻男女面上覆着面具,无畏身份和尊卑,走到街上自在惬意游玩。
兰西民风较为开放,有些男女甚至在街上看对眼了,可以当场交换面具,以做定情信物。
医馆打烊,郁娘捶着腰背,本想早点休息,结果被两个女学徒拉着去街上游玩。
海月笑道:“杨娘子,今日乞巧节那般热闹,你怎么能不去看一眼?”
四惢:“是啊,杨娘子你年轻貌美,何必过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郁娘常以帷帽示人,只是总会出纰漏,医馆里的医师和学徒大都见过她的容貌,有些病人也见过,好在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见了她也无大碍。
海月叹道:“我若有杨娘子你这样的容颜,恨不得每天都要过乞巧节。”
四惢在一旁狂点头。
郁娘:“……”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海月和四惢又对视一眼,促狭道:“你是不是怕被丛老板知道了,他会生气?你放心,我们不会跟丛老板说的!”
“丛老板这个月都没有准时来见杨娘子你,你就当今日出去玩,是对他失约的小小惩罚。”
郁娘哭笑不得:“什么惩罚不惩罚,不要乱说。”
“好,我们不乱说了。”
二人笑作一团,郁娘在她们的促狭声中,脸色微红,最终抵不过她们,结伴一起去街上游玩。
海月和四惢都是跟随父母,避战逃到兰西的穷苦人家女孩儿,后来一人父母生病去世,一人父母想卖女儿,郁娘知道后收留下她们,让她们跟在医师后面当学徒,平日里,既能拿到工钱也能学到手艺。
所以二人都将郁娘当做救命恩人,与郁娘关系极好。
路过小摊,三人相继买了面具。
郁娘挑中一个狐狸面具,那面具将她上半张脸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红润的嘴唇。
四惢见状,羡慕道:“杨娘子的脸可真小,就跟巴掌脸一样,这狐狸面具一戴,不知怎地显得更好看了。”
海月:“半露未露,才是最为诱惑的。”
郁娘:“……”眼见她们二人又要聊些有的没的,她忙岔开话题,带着二人向人群深处走去。
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繁华热闹。
一处酒楼包厢内,几个男子坐在四楼上方,居高临下看着鼎沸人声的街景。包厢这里倒是一片清幽,酒香淡淡,乐伶在弹奏舒缓高雅的乐曲。
几个男子从衣着来看,虽未分尊卑,但从神情上能分清坐在靠窗位置的白衣男子最为尊贵,因为剩下几个男子皆会时不时看他一眼,姿态毕恭毕敬。
只有白衣男子,全程表情不变,因为他没有任何表情。
南廷玉此刻捏着虎口,靠在椅背上,眼睫向下垂落,在眼中蒙上了一层晦暗,他似看着街景,又似在看着某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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