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组,沿着街道向西南方向进发,临出发之前,我们还约好了口令。
我脚上的棉鞋实在已经穿不住了,前面漏蒜瓣,后头漏鸭蛋,无奈之下,只能忍住了恶心,从鬼子尸体上找了一双大一点的胶底鞋换上。
陆先生的长衫,也不能替他维护任何体面了,已经烂成了破布条,再加上整个人蓬头垢面,跟乞丐相比,基本没有什么两样了。
出发没多久,就听到坦克发动机的声音,我们赶紧找了一个炸烂的断墙猫了下来,头都不敢露,一直等到坦克的声音远了,我们才站起来继续前进。
现在的任务是保命,而不是跟鬼子拼命。
一路上随处可见衣衫破烂的川军尸体,包括他们的尸体也是破烂不堪,路过他们的时候,我们都不忍低头多看一眼,感觉多看一眼就是一种罪过,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他们,大步迈过去,或者绕过去。
当然,如果遇到鬼子的尸体,我们不光要踩上几脚,刺刀也要在上面戳一戳,反正也费不了多大力气,就当是把刺刀磨一磨了。
我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一方面是因为脚下都是碎砖头烂石头,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又饿又渴,双腿拔不动。
好在我们找到了一口水井,抱着一块大石头丢进去,砸破上面的冰,用乔木匠的绑腿吊着日本的人的钢盔,从里面打了一瓢凉水,也不管那水凉的刺骨了,先混个水饱再说吧!
乔木匠在井边一个川军兄弟的尸体上翻来翻去,我以为他是在找子弹,结果他除了找到几张零钱之外,还翻出一个小纸包,指甲盖那么大,乔木匠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揣进口袋里,我问他找到啥宝贝了,他回答我说:福寿膏。
这个玩意儿我知道,以前闹肚子的时候,只要用针尖挑那么一点就水喝下去,腹痛的毛病立刻就好。点着火当烟抽,听说还可以让人有升仙的感觉。
我们决定休息一会儿再走,乔木匠拿出那包福寿膏,用手捻了一点出来,用草纸卷上,让我抽。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怕上瘾,而且我知道这东西抽上几口,一点都不顶饿,不如留着肚子,等会儿找点吃的。
乔木匠有点失望,他从腰里抽出一个烟袋,把那点福寿膏放进去,用火柴点着,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看上去十分享受,居然在井边飘飘忽忽地晃荡起来。
割猪蛋的军医气得要命,抡起巴掌,对着乔木匠一顿狠抽,边打边骂:“你个不争气的玩意,成天到晚就知道抽大烟,你要是把这点儿东西留着,万一遇到啥紧急情况,说不定还能救命呢!”
乔木匠挨了几巴掌,也不生气,嘿嘿一笑,继续吧嗒吧嗒抽他的烟袋。
割猪蛋的军医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干馒头,掰成四瓣,分给我们每人一瓣,他自己也留了一瓣。
我三口两口就把那馒头给吃了,说实话,那馒头硬得能崩掉牙,不过吃进肚子里,多少能起点作用,最起码,不那么饿了。
乔木匠吃完馒头,继续抽他的大烟,军医说他也想抽一口,乔木匠不给,两个人差点儿打起来。
我和陆先生一阵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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