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热气升腾起来,沈韵苍白的脸孔恢复了一些血色,脸上的伤痕似乎也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厨房的人很有效率,不多时一桶桶的热水挑进来,将室内蒸腾地烟雾缭绕。
枇杷见热水什么的都备好了,于是端起空掉的茶碗。
“有什么吩咐一声就好。”他说,“我一直在外头候着。”
他说完,正要离开,却被沈韵叫住了。
“等等。”
听到沈韵的声音,枇杷有些困惑地转过头,对上那双沉沉的黑色眸子。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留下吧。”沈韵说。
枇杷愈发不解:“做什么?”
沈韵黑漆漆的眼睛眨了一下:“搓背。”
枇杷想了想:“那我先把碗拿出去?”
这回,沈韵没有什么异议。
等到枇杷回到里屋的时候,沈韵已经进到了浴桶中。那根红色的发带解下来搁在屏风上,长发墨一般地在肩头披散开来,弥漫的水汽模糊了本就极为秀丽的五官,看起来绮丽异常。
若非有清晰的喉结作证,恐怕乍一瞧过去都会产生错觉。
所以,枇杷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
就算脑中无比清醒,那张脸还是会让他忍不住想起映雪师姐,从而感觉非礼勿视。
这时却听沈韵忽然道:“你过来一些。”
见枇杷呆在原地没有过去的意思,沈韵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你当自己猿猴吗?站那么远给我搓背?”
枇杷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留下。
于是拿了布巾走过去,绕到了沈韵的身后。
男人和女人的背部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看不到那张脸之后,枇杷感到自在了许多。
只是望着那背上道道鲜明的伤疤,他又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直到沈韵再次发话:“愣着做什么?”
“你背上的伤……”
“都是很久以前的旧伤了,不用在意。”
枇杷哦了一声,手下的动作还是不由地放轻了些。过了不多会儿,他竟然感到对方的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
背着身子,他看不到沈韵的表情,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眼见沈韵肩膀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枇杷终于忍不住停下手。
“你没事吧?”枇杷有些不安地询问。
“我能有什么事?”沈韵如常反问,兴许是埋着头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那你刚才是——”
“谁教你力气那么小,擦那两下跟挠痒痒似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在憋笑啊。枇杷想。
那边的沈韵回答完了枇杷的问题,顿了顿,忽然道:“算了,你出去吧。”
枇杷感到有些突然,就跟之前沈韵让自己留下一样的突然。他犹豫了一下:“要不然,我再试试?”
枇杷之前没有给人搓澡的经验,他想这次,可以试着用力一些。
但是沈韵拒绝了。
并且解释说,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搓背,他只是太困了,想找个人说说话,才不至于在热水里睡过去。
枇杷点头表示理解。
他想其实沈韵不用向自己解释的,不过像往常一样,他什么都没说。
枇杷走到了屏风外,很快听见从里间传来的哗哗水声,知道沈韵从水里起来了,然后是穿戴衣服的窸窣声。
“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隔着屏风忽然传来沈韵低低的问话。
对此,枇杷确实有一丝的好奇,但也只有那么一丝丝而已。
不过既然沈韵都这么问了,他自然是从善如流地问道:“为什么?”
那边却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沈韵安静的话音:“……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真奇怪。
枇杷想,这种含糊其辞的表达,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沈韵。
可是,这也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也许——”
听见忽然变得清晰的声音,枇杷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已经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的沈韵,他披着干净的外衫,头发正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枇杷见状,立刻拿过一条干爽的布巾走过去,想要帮沈韵将湿头发包起来擦干。
沈韵顺着枇杷的动作的低了低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好一阵。
“怎么了?”枇杷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没。”沈韵顿了一下,嘴角翘起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柔弧度,“就是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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