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才趴在桌上做的那个梦。
严格来说,那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噩梦,里头没有一点恐怖和血腥画面。
而是一个奇怪的房间,内部堆满了黎宵说不上来的各种柜子和台面。
那些物体的表面都浮动着奇异的光点,组成了像是文字的陌生符号,符号不断变化,伴随着耳畔的滴答声,还有奇异的嗡鸣。
在靠近房间中央的位置,竖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圆柱体。
从摆放在房间各处的那些柜子和台面之中延伸出粗细不一的长长管子,集中连接在那个圆柱的上下两端,织成密匝匝的彩色网络。
黎宵就站在那个巨大的圆柱体前,抬头向上望着。
视线被冰冷的金属屏障阻挡,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心中却有个无比肯定的念头,这里有他想见的人。
心脏沉甸甸地跳着,黎宵走过去,侧过脑袋,将耳朵贴了上去。
——什么都听不到。
金属贴近皮肤时体会到的冰冷触感,意外地令黎宵感到了熟悉。
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个梦,梦中的自己却好像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像这样做过了。
用屈起的指节一下下叩击金属壁。
锲而不舍,却又徒劳无功地。
这是个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的地方,身处其中的人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待实在是一件无聊的事情。而他说出的话,也和他在圆柱体表面弄出的那些敲击声一样,从未有过回应。
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期待回应了。
【——没关系的,有我在这里守着,你就这么睡着也完全没关系。】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如果……如果你实在不想醒来,我去陪你其实也是一样的。】
【万一你的梦里已经有一个我了怎么办?真伤脑筋呢,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会因为嫉妒杀掉那一个自己的。】
【可是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虽然嘴上说着难过,他却禁不住翘了翘嘴角。
然后,又换上了一副求夸奖的骄傲口吻:【你看你,我都愿意为你去死了,你就不能试着为我活过来吗?】
说到这里,他像是侧耳倾听般地顿了顿。
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于是又叹了口气。
只是叹气叹到一半,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习惯性地伸手在口袋里摸索,打开药瓶才发现里头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吃掉最后一粒药的呢?
完全不记得了。
他想,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于是一边吞咽着喉头的腥甜,一边兀自笑出了声。
【果然,非得眼睁睁看着我死掉,你才能相信吗?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可是啊,本少爷偏偏就是,偏偏就是自找苦吃地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明明是埋怨的话语,却带着甘之如饴的笑意。
【其实真就这样死了,我也不怕下地狱,怕只怕到了那里还是见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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