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着豆。
流着臭汗乐悠悠。
地里有头老黄牛,
春日耕,
夏日游,
秋日回,
冬日休。
围着火炉煮着粥,
叟一口,
牛一口,
来年再去地里走。
唉!
来年地和牛,
全部改姓楼,
嘿!
一夜秋风起,
老牛撞高楼。
……
……
孩童们你一句我一句,念得不亦乐乎。
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何处起的童谣就像扫了酷暑的秋风,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顾舟山将手中的东西甩在楼用脸上,气急败坏道:“看你干的好事!”
楼用撑起身子捡起从他脸上滑到地上的两页纸,看了第一张,是杜玄此的供词,与他们查到的消息几乎一致,没什么破绽。
第二张是那首童谣。
楼用脸色一变,“这…”
他脑中一片空白,竟有些无法思考。片刻后,他鼓着双眼,面目狰狞着将那两页纸撕成碎片,用力甩了出去,大声道:“岳父,有人要害我!有人故意要害我!!”
顾舟山看着那些碎纸簌簌落下,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这种情况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如今事情愈发迷雾重重,要想窥探清楚,须得从头到尾捋清楚。
这两日他按兵不动就是想看看那只黄雀真正的目的。用一头牛挑出事端,再用童谣揭发楼用强占田地之事,看起来是冲楼用来的。但此事最精妙之处在于,那头牛是杜家人的牛。原本他想用皇极观之事逼迫杜邑和杜居安站队,寻机将杜居安的兵权收入囊中。如今因为这头牛,激化了矛盾。他本想将计就计,用杜玄此胁迫杜居安低头,若没有那只黄雀,公牛案就是锦上添花。如今这首童谣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童谣一出,以杜邑的性格,决计不会选择低头,只会趁机落井下石。那只黄雀若是知道皇极观的陷阱,再告知杜邑,二人说不定会趁机联手除掉楼用。而楼用是自己的人,届时他就算弃车保帅,也会受到重创。户部尚书之位也会落入他人之手。
而那头最关键的牛,只是杜玄此一时兴起买着玩儿的。
顾舟山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一个一石多鸟之计。
居官挟势,侵夺田地之事并不少见,不足以撼动他们。顾舟山有预感,这只是个开始。
“流言杀人不见血啊。”他猛然想起什么,回身厉色道:“须悟,我们这次遇到对手了,你还干了些什么蠢事?给我一一说清楚,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楼用缩了缩脖子,慌神道:“好,好,岳父,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舟山将自己的猜测与他说了,楼用听得心中大骇,脸瞬间褪尽了血色,连嘴唇都是雪白一片。
“岳父,那黄雀,到底是何人?”
顾舟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做得完美,毫无漏洞。”
楼问急道:“那个陆归程不是查得仔细吗?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个什么棘风草的来源也找不到吗?”
陆望查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一式三份,分别交给了周彦正,刑部和顾舟山。顾舟山自然不会全信,又派人去核实,却没有找出任何问题。
顾舟山摇摇头。
楼问道:“会不会就是杜家设的局?杜邑身边也有聪明人,他或许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便将计就计,蝉就变成了黄雀。”
顾舟山道:“不无可能,但我仍相信自己的直觉。”
“岳父知道是谁了?”楼用试探着问道。
顾舟山道:“能够利用杜二的人,定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杜二相交甚密,又与我等针锋相对之人,不过就那些人罢了。”
楼用蹙眉:“苏家人?”
顾舟山拿起茶杯,茶汤已没有了热气,一口下去,神清气爽,“据我所知,苏清云,苏瑾之还有那个苏鹤都是元政幕府里出来的。奇怪的是,前些日子苏清云将苏瑾之提到御史台,将苏鹤十拿九稳的中丞之位给搅黄了。所以到底谁才是元政的人?苏清云还是苏鹤?”
楼用道:“苏清云未入仕之前已经颇有名声,朝廷几番征召皆不回应,一出山却去了元政幕府。听闻元政很看好他,让元政另眼相待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至于那个苏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山野村夫,毫无身家背景,倒是长得一副狐娇媚态的样子,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入了元政那老不正经的眼。八成苏清云也看不惯苏鹤。不管他们到底谁是元政的人,借其矛盾,逐一破之便可。”
顾舟山道:“我与苏清云喝了几次酒,苏清云这人倒不像杜邑那般迂腐死板,逢请必应,与我相谈甚欢。只是态度模糊,几次试探,不得其意。相较之下,还是杜涭城可爱。”
楼用道:“元政送来制衡岳父之人,岂是等闲之辈?若他轻易表态,岳父敢信吗?”
顾舟山若有所思:“让老夫再去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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