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万万没想到阿九也晕倒了,他站在阿九榻前,看着满头大汗,呓语不断的阿九,烦躁地薅了薅头发。
血!
好多的血!
阿爹身上是血!
阿娘身上也是血!
…………
周遭哭喊声一片,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阿爹阿娘躺在血泊中,像是睡着了,他想叫一声阿爹阿娘,他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嘴,可怎么也叫不出声。
于是,阿爹阿娘再也没醒过来。
阿九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汗水打湿了头发,浸湿了衣襟。稚嫩的脸庞上全是痛苦与挣扎,看得阿卓心都揪起来了。
他在挣扎什么?
什么事让他如此痛苦?
阿卓拿着帕子给阿九擦汗,他不禁想起娘走的那一天,他没有觉得多难过,只是后来每次做梦时,会从梦中哭醒,从深夜哭到天亮。
大夫到时苏鹤没有再吐血,大夫给他把了脉,施了针,忙活小半个时辰才得以休息。
陆望不等他喘口气就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道:“多年心结一朝爆发,身体承受不住很正常,呕出心口瘀血是好事,但人也气血两空,须得按时喝药,好生休养,不能再受刺激,不然落下病根往后更难医治。”
小厮引着大夫去厢房,陆望看着身上扎满针的苏鹤,强颜欢笑道:“小刺猬,这次再不好好喝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只能给你殉葬了。”
苏鹤勉强掀开眼皮,幽幽看他一眼,又无力垂下眼眸。
陆望见他嘴唇灰白干涸,拍了拍脑门,用食指沾了水给他润嘴唇。苏鹤用舌尖舔了一下陆望的指腹,柔软温热。陆望收回手捻了捻手指,问道:“想喝水?”
苏鹤眨眨眼。
陆望欣喜万分,拿过盛着水的琉璃杯,凑到苏鹤嘴边,琉璃盏口较大,陆望又因为激动不够轻柔,水泼了苏鹤一脸。
苏鹤瞪了他一眼,舔了舔唇角的水。
陆望一边给他擦脸一边道:“我去找个汤匙。”
苏鹤又瞪了他一眼,见陆望走向门口,最后干脆闭了眼。
掀帘子的时候,陆望突然驻足,随即回身回到榻边,自己喝了水,俯身喂给苏鹤。苏鹤像是搁浅的鱼儿,急不可耐地吮吸着那救命的甘甜。
反复喂了好几次,苏鹤才疲惫地摇摇头。
陆望看着他有了一丝血色的唇,轻声问道:“喝点粥,好不好?”
苏鹤吞了吞口水,忍着喉咙的剧痛问:“阿九…怎么样?”
“我去看看。”
陆望起身要走,苏鹤却伸手拉住了他:“喂我…粥。”
苏鹤喝了半碗粥,陆望才去看阿九。大夫已经走了,阿卓正在给阿九擦脸。
阿卓见陆望过来,就知道他老大已经没事了。他松了口气,将帕子扔进水盆里,溅起一摊水花。
“大夫说,阿九是受到刺激才晕倒的,晕倒后又陷入梦魇。现在平静下来了,就等醒过来,没什么大碍。”
陆望点点头:“行,好生照顾着。”
行至院里,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黑得很纯粹。檐下的红灯笼摇摇曳曳,微光忽闪忽闪。
到底是照亮了前方的路。
陆望沿着光进了屋,苏鹤安静躺在榻上,眼里有了些神采,整个人便有了一丝生气。
见陆望进来,他问道:“阿九……”
“阿九没事。”陆望捏了捏他的脸,“该喝药了。”
苏鹤这次没再抗拒,配合着喝了药。陆望依照大夫的话给苏鹤拔了针,见苏鹤没再发热,才去沐浴更衣。
当他忙完躺下时,已过了子时。
苏鹤见他满脸倦容,双眼布满血丝,眼下一片乌青,还硬撑着瞪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他此时才有心思去想陆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多久,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得越仔细,心越疼。
他伸手抚上陆望的脸,柔声道:“睡会儿吧。”
陆望与他额头相抵,声音越发暗哑:“阿七,天一亮我就得走,我想再看看你。”
苏鹤明白他刚去羽林骑还未站稳脚跟,事务繁忙。赶回来怕就是想与自己见一面,如今已经耽搁太久,必须得回去了。
苏鹤道:“待我有时间,我去看你。”
陆望摇摇头:“我一点都不困,你陪我说说话。”
苏鹤理了理思绪,沉吟半晌道:“你扔了剑,你不怕我真的伤了你吗?”
陆望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伤了就伤了,伤我总好过于你伤自己。不过到最后你还是没舍得伤我。”
苏鹤笑了笑:“对啊,所以你知道我有多在意你了吧。”
陆望笑意深深:“苏大人还是第一次同我说贴心话呢。再说两句,让我开心开心。”
苏鹤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日思夜想,朝思暮想。”陆望亲了亲他,握着他的手道,“你不是问过我归程这两个字有什么含义吗?现在想不想听?”
“听。”
“北伐乃是我陆家心病,世世代代都在为之努力。当年,我祖父花半辈子筹集军队,训练将士,好不容易打到淇北,收复五州,朝廷主和派却怕我祖父拥兵自重,功高盖主,占地为王,断了我祖父的军粮,任千万将士在前线自生自灭。祖父率众将士坚持数月,直到筹不到粮食,不得已退回淇南。渡淇水时,祖父遥望北地愤而击楫,失声痛哭。”
“回到康州后没多久,祖父激愤难当,含恨而去。祖父走时坐在书桌前,死死盯着桌上墨痕未干的一幅字,死不瞑目。后来父亲接下了北伐的担子,那个时候淇北已经被雀衣人占领,雀衣人骁勇善战又人才辈出,有贺兰追驻守合州,父亲几次北伐皆以失败告终。朝廷依旧克扣军饷粮草,父亲只好想办法自给自足。既然双方都没办法更进一步,那就友好相处。父亲在康州北开放马市,以此才能堪堪养活军队。”
“那幅字写的什么?”
“一水如天堑,露湿铁衣冷。北望旧山河,何日是归程。”陆望深深叹息,“从我的名字中就能看出父亲北伐的执念有多深。我大哥叫陆拂行,二姐叫陆拂音,取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语之意。结果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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