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余钱。幼儿园大班时，学校开运动会，我从小身体好，运动出色，被选参加跑步和其他项目。要求穿白色的运动鞋，那时运动鞋的牌子好像只有双星和回力，回家跟妈说了，妈像没听见一样，我当时只有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将军不下马的天天穿。运动会当天，因为鞋子不合格，被老师找其他同学把我顶替了，当时好难过，一个人现在边上看同学们比赛，心里很自卑，也挺怪妈妈为什么不给我买鞋，但是我不敢把抱怨说出来，怕挨打。后来大了才知道，爸妈身上根本就没钱。”
“再大点，就穿哥哥几年前淘汰下来的衣服，还穿我姨他们的旧衣服，那时长得也像女孩，再穿女孩的衣服，被同学们嘲笑。有个阶段我变得很叛逆，经常因为被嘲笑打架，被老师请家长后，回去都会挨顿暴打，妈妈不准我再打架，后来和同学或者大孩子发生冲突，我都不还手了，被他们打比回家被妈打轻松多了。”
“从小身体好的缘故，有不舒服也在脸上显不出来，爸妈觉得我是不是装病骗吃的，因为看我的样子再不舒服都显得很精神，状态很好的样子。后来，再不舒服，我也不说了，该干什么就照做就是，现在生病不吃药的习惯就这么养成的。”
“爸爸在电厂工作，电厂都在山里，每个月回来几天，妈妈那时工作很辛苦，每天回来还要给我和哥哥做晚饭，不知是本来脾气就急，还是被生活消磨的原因，对我的教育就是骂脏话，各种辱骂，那个阶段真的让我很自卑，遇到什么事都不敢跟她说，反正说了都是挨骂，做什么都是错，在家变得很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破口大骂。”
“哥哥到初中开始生的一些病就比较严重了，爸爸带他到医疗条件好的城市治病，经常缺钱，写信回来让妈妈去借钱，那次看到妈妈拿着信捂脸哭的样子，好无助。我就告诉自己，以后不要给家里添麻烦，靠自己。”
“后来参加工作后，再也没有问家里要过钱。那年知道籽菡怀上蕊蕊前，她表妹夫汽修厂爆炸起火，家人烧死两个，重残两个，我们留下交下个月房租的钱后，把钱给他们治病，一个月后知道籽菡怀孕，我的单位又发生资方换高层，调整薪资方案后同事们辞职到只剩两个，那几个月每月只有一千来块的底薪和自己上点课挣钱，合在一起也就三千多。那是最困难的几个月，还好熬过来了，爸妈来照顾籽菡的时候见籽菡肚子还很小，还怨我来的，他们不知道前几个月，我俩是怎么过的日子，除了交每月一千四的房租，我每天只花十块钱，其他的都给籽菡吃饭用了，还是营养不好，钱不够。”
“后来籽菡去世了，一切都坍塌了！之后的事，你俩都知道了！我的童年记忆，都是灰色的。”
张双城讲完，许清初和仙仙都已泪流满面。她俩从小的生活都很优渥，仙仙自不必说，许清初也相当好了，除了年代不同之外，家庭条件更是那些条件好的百分之几里的一类了。
她俩现在能理解张双城的一些习惯了，更心疼自己男人年幼时的生活，那个小男孩，没有被理解，没有被关心呵护，只是养活而已，但到今天，他却能待人以宽，不仅没有因为年幼时的心理阴影，变成对人、对社会的逆反，反而通过自我调整，成就了他现在的性格和强大的内心。
三人静静的躺在宽大的床上，听张双城喃喃自语，直到他不语睡着。
今夜，张双城很满足，最亲近的人，愿意听内心那个曾经自卑到封闭的人倾诉。此刻，睡梦里带着恬静的笑，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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