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中榜,成为探花郎,受他提拔重用,如今年纪轻轻已是官居四品中书侍郎。
百里清走后,百里霄继位,继续百里清此前规划好的蓝图。
百里霄御极第一件事,是将永和宫的母妃,昔日的德妃,后来的德太妃,如今的太后接到兴庆宫。
兴庆宫,大禹历任太后的宫殿内,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身穿太后规制宫装高座上首,女人云鬟朱颜,头顶凤钗摇曳生姿,眼尾处有了细细的鱼尾纹,容貌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艳,她已快五十的年纪了,依旧保养得仿佛一个三十左右的美妇。
她面前立着一个俊逸的男子,男子两鬓斑白,一身帝王冕服,他身姿英挺,举止间尽显威严,男子神情隐在冕旒下,看不真切。
太后看着儿子这一身冕服,心中住不住的喜悦得意,“霄儿终于坐到那一人之上的高位,果真没让母亲失望!”
百里霄抬眸看向座上的母亲,扯了扯唇,轻声道:“母后如今可如愿了?”
“自然是如愿了!”
周皇后已死,她那短命的儿子也死了,如今自己皇儿登基,她终于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她怎能不高兴?
她与周皇后斗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自己熬到了这个位置!
静静望着忻忻得意的母亲,百里霄眉眼间渐渐浮现一抹哀伤,“今后母后便是最尊贵的女人,想做何便做何,母后可开心?”
“那是当然。”
太后朗声道,并未察觉百里霄的不对。
百里霄心下了然,面上自嘲一笑,“可儿不开心。”
“你……?”这下太后终于正眼看向面前的儿子,心中惊疑,细眉轻拧,不明所以道,“你这话何意?霄儿你都做了帝王了,还有何不开怀的?”
百里霄慢慢收了脸上的笑,穿过冕旒定定望着她,声音轻而缓:“母后,你可有过一日把儿臣当作您的儿子呢?”
“你!你这又是何意?!难道母后对你不好吗?”
“不好,”百里霄微微摇头,冕旒跟着摇晃,光线打在他脸上,晦暗不明,他继续道,“自儿臣出生起,不,应该是自你怀上孩儿那刻起,我不过是你争宠的工具罢了!我从未有一日体验过母后的关怀。”
在太后愕然的目光下,百里霄满目悲凄,“儿时,你会故意让我生病,有时让我泡在井水里,有时让我淋雨,使我感染风寒,以此博得父皇的关怀,甚至我本人没病,你却给我下毒,害我久病好几个月……”
“你知道,那些时日,儿臣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百里霄回忆起以往,眼眶渐红,心中憎恨腾升,“母后啊母后,世上真有你这般狠心的母亲吗?”
太后怔忡在原处,张了张嘴,在儿子凄厉的质问中,却不知如何辩驳。
“后来,儿臣年长了些,你逼着我比大哥更优秀,功课一定要比大哥好。可大哥生来就是太子,有太子三师教导保护,又是父皇倾尽全力培养的储君。
而我不过一个普通皇子,进国子监同其他王公贵族一起念书,资源远比不得太子来的好,要想超越他,谈何容易。
可你从未为儿臣考虑过,只一心逼着我超过太子,若最不到,不是挨打就是罚跪,有时连续一两日米粒未进……”
太后腾地站起身,双目冷厉,抬手恶狠狠指向百里霄,“母后那也是为了你好!若不然,你能有今日?你能有今日都是我的功劳!我为你谋划来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
百里霄听闻太后理直气壮的话,他笑了,不知是笑自己的可怜,还是笑母亲可悲。
他笑啊笑,直到最后直不起腰,眼泪划过鬓角。
许久许久,百里霄再次直起身,他漆黑的凤眸倏地冷凝,怨气在胸间翻涌,“可我宁愿不要!”
“我宁愿不要这一切,若是可以,我只愿过普通人的生活,娶心爱姑娘,生个一儿半女,过安稳生活。而非是作为一个争宠工具,任你摆布一辈子!”
太后阴着脸大步跨下高座,径直往百里霄跟前走,口中不停道:“你果然还是恨我!你恨我阻止你娶林玉絮,又将林玉絮的死怨我头上!”
太后来到百里霄面前,怨恨地瞪着他,“哪有你这么做儿子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早知如此就不该生下你!”
百里霄哂笑,“你不生我,你要如何争宠呢?”
“你!你大逆不道!”
“啪!”
太后气急,一巴掌扇在百里霄脸上,用尽了所有力气!
百里霄被这一掌打得偏过脸,“吧嗒”一下,帝冕甩到地上,冕旒珠子断线散了一地,咕噜噜滚落到大殿四周。
男子偏着脸,下一刻,脸上浮现五指红印,哪还有帝王的威严?
“早知你如此不孝,当初就该掐死你!我为了你的今日,机关算尽,好不容同骠骑大将军府和林尚书府联姻,你呢?你个没良心的,被一个狐媚子迷惑住,敢忤逆母亲不说,还怨恨我?”
“如今登基了,便原形毕露,来指摘母亲的不是了?”
太后口中不停地絮絮叨叨,越说越恨,扬手欲再来一巴掌,下一瞬,她手腕被百里霄一把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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