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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削弱他的意志 (第2/2页)

 见楚凤歌面色变化,上官槿笑容更盛,继续补刀:“那晚,赛主事在用‘惊鸿笔’开创法术之际,现场赋诗《青玉案》,描绘元宵盛景,令洛京城无数文人墨客赞叹不已,连最新一届科举状元、榜眼也自愧弗如。

    “楚大人,你想,一个斩妖除魔的修者,竟在诗词方面力压那些终日舞文弄墨的书生——这对咱们驱魔司而言,是不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楚凤歌未语,双手却在不觉间紧握成拳。

    上官槿笑容更显愉悦。

    她转头看向身边不远处一名普通小吏,开口问:“小吴,你还记得赛主事那首《青玉案》的内容吗?”

    被唤作“小吴”的小吏立即上前,恭敬行礼,答道:“禀大人,那首《青玉案》内容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别说了,别说了!”楚凤歌眉头紧锁,厉声打断他。

    虽然他不通文采,不会写诗,却也有少许鉴赏能力,知道赛博这首《青玉案》,与他那首“昨日我四境”的打油诗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上官槿命人当众背诵赛博作品,无疑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出糗。

    这女人,当真坏得很!

    还有赛博那混蛋,为何既能拥有空前绝后的修行资质,又能拥有下笔成诗的文才?

    他不会是上苍的亲儿子吧?

    楚凤歌深深吸气,竭力保持冷静。

    今日突破境界带来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被羡慕嫉妒恨取代。

    上官槿笑盈盈地,伸出修长手指,将一缕发丝拢至耳后。

    她与楚凤歌同在洛司首麾下,多年明争暗斗。

    此刻,虽然她在修行境界上稍落下风,却能在气势上压制楚凤歌——这无疑令她心情舒畅。

    此时,见气氛尴尬,赛博清了清嗓子,礼貌地对楚凤歌道:“楚大人,我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据我所知,晋升第四境‘望乡台’,需‘寻找凡心’、‘回归凡尘’;晋升第五境‘孟婆亭’,则需‘斩断七情’、‘了却羁绊’、‘褪去铅华’。敢问您斩去的情感,是‘喜’、‘怒’、‘哀’、‘乐’、‘爱’、‘恶’、‘欲’中的哪一种?”

    “是‘欲’。”楚凤歌毫不犹豫地回应。

    根据残卷记载,修行的第五境名为“孟婆亭”。

    在古老的传说中,人亡故后,魂魄循幽冥之道通往冥界,跨过冥河之桥,攀越“望乡崖”,便会遇见一座沧桑的凉亭。

    孟婆乃冥界的阴差。

    她在亭中架起一口巨釜,将人世间难以割舍的执念熬煮成孟婆汤,供亡魂饮下。如此,亡魂便能遗忘生前恩怨,卸下生前负累,步入新一轮轮回。

    若说,“望乡崖”的精髓,在于体验人间烟火,感受作为“人”的特质;那么“孟婆亭”的关键,则在于从俗世超拔,由人渐变为“非人”、“圣者”。

    然而,修行旅途中的“孟婆亭”,并不会使人彻底丧失情感与记忆。

    它要求的是修者坚定信念,斩断无关修行的尘世牵绊。

    “斩断牵绊”之说,听来颇为玄奥。

    在废土世界,各流派、各修者对其有着各自的理解与践行方式。

    如“灵山寺”的僧侣,在冲击“孟婆亭”之时,常会选择在与世隔绝之地苦行,不仅将物质需求降至最低,还会进行长时间辟锢、承受极端气候等,试图以此战胜肉身欲望的束缚,达到灵魂的自由与超越。

    如“剑宗”,其创派祖师在羽化之前留下训诫:“一断无明烦恼,二断无明嗔怒,三断无明贪欲”,“修我道者,积功累德,扬善抑恶”。他教导门徒广施善行,救助苍生,以慈悲仁爱之心抑制个人欲望与烦恼。因此,剑宗弟子常在破境时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

    目前,在这片废土上,最广泛采用的破境之法乃是“断七情”。

    它或许并非最佳途径。

    却是最直接、最易操作、见效最快的手段。

    自古以来,众多修者曾困于第四境顶峰,无所适从。

    他们不明何为“牵绊”、何为“超脱”、何为“道心澄明”,因而无法越过“望乡崖”,步入“孟婆亭”。

    然而“断七情”,犹如黑夜中的灯塔,为他们指明一条清晰、明确的路径,助其突破瓶颈。

    以类比说明——在旧世,当人们欲减肥时,若告之需“均衡饮食”、需“提升代谢”、需“科学运动”,他们或感复杂,无从下手;但若告知“只需坚持一段时间不吃晚餐,便可见初步成效”,即使此法存有隐患,他们亦会付诸行动。

    人皆知,人有七情,即“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绪。

    “断七情”之法,要求修者自七情中择一,予以摒弃。

    剑宗宗主徐曼与灵山寺住持觉明大师对“断七情”之法向来不屑一顾。

    他们认为,“七情”仅是表象,非本质。“断七情”仅是取巧之法,无法真正超脱红尘。若抉择失误,恐留下后遗症,日后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

    更甚者,采取“断七情”突破第五境的修者,未来进阶圣境时,将面临更大挑战,失败概率亦将更高。

    然而,这未能阻挡“断七情”之法在废土世界、尤其是驱魔司内部广受青睐。

    毕竟求捷径乃人之本性。

    再者,对多数资质平庸的修者而言,“成圣”乃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与其纠结于这虚无缥缈的目标,不如先提升眼前可触及的修为层次,以换取升职加薪的机会,让全家生活更为安逸。

    至于楚凤歌选择“断七情”,一是因受顾旭刺激,欲尽快破境,避免被顾旭赶超;二是因其整日沉浸于“要做天下第一”的念头,心中并无世俗欲望。

    他与上官槿这样的绝色佳人朝夕相对,却视对方为竞争对手。

    曾有二皇子邀他前往乐坊观赏歌舞,他却对那些曼妙舞姬视若无睹,端坐观众席闭目凝神。

    故而,舍弃“欲”之情,对楚凤歌而言毫无难度。

    他毫不惋惜,反觉一身轻松。

    “女子皆为牵绊,”楚凤歌高昂头颅,以得道高人的口吻言道,“心中无欲,方能成真豪杰。”

    听此言,上官槿轻轻摇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顾旭则在心底暗自调侃:这岂不就是精神层面的“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楚凤歌你可真是个狠人!

    而驱魔司总部的其他官吏们,早已对楚凤歌的各种惊人言论习以为常。

    或许从前,尚有不少少女因楚凤歌那过于出众的容貌与超群的修行天赋,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遐想。

    如今,她们均已清醒认识现实。

    她们深切意识到,这位楚大人的心思,与常人迥异——不能以常人眼光视之。

    …………

    “走吧,”上官槿略一思忖,道,“时辰将近,我们该去‘温故壶’了。

    “司首大人告诉我,此次实战试炼,难度将超过以往。若我们能在一日之内顺利过关,他将给予额外奖励。”

    “奖励?何种奖励?”楚凤歌好奇询问。

    “司首大人并未明示,”上官槿答道,“但他保证,这次的奖励,定是我们当前极为渴求之物。”

    听此言,楚凤歌心想:我目前最大心愿,就是在“洛水盛会”夺魁,将顾旭踩在脚下,让天下人皆见证我楚某人的威势——莫非司首大人会赐予我一件威力强大的秘宝?或是传授我一门顶尖的法术?

    顾旭心中则闪现一个玩笑般的念头:司首大人,若我今日试炼顺利,能否帮我偿还购房欠款?

    …………

    数分钟后,三人沿廊道行至衙署一隅的一座小楼。其为双层重檐,檐角飞扬,顶层翠绿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楼二层正中,置有一张木质小几。

    地毯般铺展于桌边的是数片草垫。

    桌面之上,稳置着一只精巧雅致的白玉壶,壶壁半透明,透出晶莹剔透之感。

    顾旭一眼辨识出,这白玉壶即是驱魔司珍藏的法器——“温故壶”。

    其虽体积小巧,却能以幻境形态,收录千百年前后诸多妖邪事件。

    数月前,顾旭便曾踏入壶中“桃源镇”幻境,击杀鬼魅“食梦貘”,成功通过晋升考核。

    上官槿自袖袋取出三枚玉牌,一枚递予顾旭,一枚交予楚凤歌,一枚紧握己手。

    随后她对顾旭言道:“顾道友,入‘温故壶’之口诀,已镌刻于玉牌之上,诵读即可进入本次试炼之幻境;若途中欲退出,只需碎裂玉牌,尔便可提前离壶——这些要点,前次汝参与晋升考核时,楚凤歌想必已悉数告知。”

    “铭记于心。”顾旭应答。

    他垂眸审视手中玉牌,只见其上镌刻一行熠熠生辉的小篆,内容如下:

    “人心仅寸许,日夜波澜生。”

    顾旭微眯双眸。

    在他记忆中,玉牌所载文字,并非空谈,实为“温故壶”内案件的关键线索。

    如上次的“凡有形相,皆属虚幻”,即揭示“桃源镇”并非真实存在,而是“食梦貘”营造的梦境幻界。

    此番他们需应对妖邪之患,然玉牌提示词却在强调人心难测。

    其中究竟有何深意?

    顾旭心生疑惑。

    “二位是否准备妥当?”上官槿再问。

    顾旭点头示意。

    楚凤歌则不耐烦言道:“吾早已准备就绪!速速开始吧!尔等实在拖沓!”

    他急切欲以一己之力破开幻境,让顾旭与上官槿亲睹第五境修者的骇人实力。

    接着,三人于草垫上盘腿坐定,齐声低诵玉牌内的口诀。

    “温故壶”表面绽放乳白光华。

    三人耳畔隐约传来悦耳乐音。

    顾旭闭目。

    其意识逐渐陷入深邃黑暗。

    …………

    同一时刻,观星台上。

    洛川抬手召出铜鉴。

    铜鉴表面泛起朦胧光晕,旋即浮现清晰画面。

    天际悬挂血红残日。

    地面则是连绵山脉与雄伟城墙交相映衬。

    顾旭等三人身着七曜服,伫立城门外,犹如微小蚁虫。

    此景正是“温故壶”幻境内的写照。

    无垠黑暗中,忽现几点微光。

    微光逐渐聚合,愈增愈大,愈明愈炽,终化为一颗悬于高空、烈焰熊熊的赤红球体。

    顾旭辨识出,此乃黄昏之日。

    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温故壶”幻境之世逐渐显现真容。

    他见四周峰峦叠嶂,宛如匍匐于大地的翠绿巨龙。劲风席卷而过,引得山间林木飒飒作响。

    山脉环抱之中,矗立一座雄壮之城。

    其城墙高达近二十米,整体呈灰褐之色,兼备护城河、吊桥、闸楼、箭楼、垛口等军事设施。城墙顶端,可见身披战甲、警惕巡逻的守卫,尽显戒备之态。

    此时此刻,顾旭、楚凤歌与上官槿均身披“七曜服”,头戴乌纱帽,立于城门之外。

    一如往常,因他们以神识形态入壶涉幻,故其随身之物——如顾旭的“惊鸿笔”与符箓、楚凤歌的“天魁剑”、上官槿的“天钺剑”——皆无法携入。

    然亦有异于前之处。

    顾旭察觉,他们并非以自身身份入幻,而是代入历史案卷中真实存留的角色。

    仿若置身角色扮演之戏。

    现下顾旭扮演之历史人物,名唤“温延年”,身负驱魔司七品总旗之职,负责率部下按期出城巡查,助城外山乡百姓驱除妖邪;遇大敌侵犯迹象,亦需及时向驻守城中的千户大人传递警讯。

    同时顾旭辨认,眼前此城名为“安顺府”,位于大齐王朝西南腹地。

    城周环绕连绵丘陵、葱郁密林,以及众多妖邪聚落。

    “温大人,千户大人盼您携部下速返驱魔司衙门,”此刻,守卫城门之士向顾旭躬身行礼,继而言道,“他有一要务交付于您。”

    “已知。”顾旭颔首。

    虽其面容与现实世界无异,幻境中之士卒却皆视其为温延年。

    与此同时,楚凤歌则闷闷不悦地低语:“为何我此次仍扮作此子属下?”

    此番试炼中,楚凤歌替代之历史人物名“张昊”,自号“张破天”,任安顺府驱魔司八品小旗。

    上官槿则化身为一名名唤“俞舜英”的女修者,担当“参事”之职,官阶亦为八品。

    二者均为温延年之属官。

    前者负责与妖邪交锋之际冲锋陷阵,后者负责运筹帷幄、搜集情报、整编文书等事务。

    三人携同麾下十数名小吏,构成一支修者队伍,肩负守护安顺府及其周边黎民安宁之重任。

    对于新身份,楚凤歌深感不满。

    当初于陆氏凶宅,他曾依司首大人之命,被迫充任顾旭之保镖与随从。

    岂料今日入“温故壶”,仍成顾旭之属官。

    “顾旭那小子修为在我之下,何以能做长官?只怕稍强些的妖邪便能轻易将其击毙,”他心中暗骂,“我比他高出两境。分明我才是最适合做长官之人。”

    上官槿留意其面色,自揣其心。

    她轻笑一声,未发一言,心中却暗讽:楚凤歌此人头脑单纯,遇妖邪只会硬碰硬——若他为长官,此小队早晚走向覆灭。

    …………

    入城之后,三人施展身法,迅疾至安顺府驱魔司衙门。

    理论上,以温延年三人之境与身份,难以掌握如“流星走月”这般玄奥莫测的上品武学。

    然当他们在街头施展“流星走月”时,周遭众人并无异样,亦未对其身份生疑。

    顾旭深知,盖因“温故壶”幻境中之人,仅由法术塑造之投影。

    一如游戏内之Npc,他们并无完整智识,所作反应亦有限度。

    无论顾旭行何离奇之事,他们皆将坚定不移视其为温延年。

    很快,他们步入衙门大堂。

    安顺府千户吴铭正端坐案后。他手握狼毫,目光凝视桌上一份文牍,眉宇紧蹙。

    听闻顾旭等人脚步声,吴千户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狼毫,转向顾旭道:“温延年,你终归来矣。”

    顾旭拱手道:“吴大人,让您久候。”

    “你近前来。”吴铭挥手示意。

    顾旭应声趋至吴铭身旁。

    吴铭指向案上文牍,启口道:“此乃洛京修者借天机推演之法得来的最新情报。距我安顺府十余里外山岭间,有一妖邪聚落,内有名为‘落头民’之妖邪,皆为‘野鬼’层级,总数不超过三十只。

    “近日,附近村寨居民常于夜间遭其袭扰,深受其害。

    “故,温延年,我望你率部下速速前往铲除此等‘落头民’——如此一来,附近百姓可享宁静之夜。至于奖赏,驱魔司必不会亏待你。”

    “落头民……”顾旭心中默念此词。

    他曾阅书中记载:“又南域有落头民,其头能飞,以耳为翼,晓时复归其体。”

    “落头民”乃一种奇特妖邪。

    白昼,其貌与常人无异;夜幕降临,其头颅便会离身,以耳为翅,飞往邻近村寨猎食人族。

    书中亦载其弱点:若其头颅未能于日出前回归躯体,便将消亡,化为尘埃。

    “那吴大人,我等可获多少功勋?”顾旭惯性问道。

    语毕,他想起,在“温故壶”中积累之功勋并无实际意义,毕竟无法兑换丹药。

    “一旦斩杀一只‘裂颅兽’,你们团队即可累积二百功勋,”顾旭提问后,吴千户回应道,“至于你们与队员间如何分配,全凭你自己裁决。”

    “明白。”顾旭点头应承。

    吴千户再拾起桌面上一张泛黄地图,递至顾旭手中:“温延年,我依据现有情报,已在地图上标示出‘裂颅兽’可能出没之地。望此图对你们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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