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说第二。
这其实是他第二次出任大都护了。八六年的董卿蓝案连带当年的大都护下岗,皖州后继无人,只能让凤朝楼出山顶上这个位子。
可惜,凤朝楼的身体大不如前,总感觉力不从心,座下几派人争斗倒也罢了,最难的是皖州自产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每年都要让荆州接济,看栾洇那小丫头的脸色过活。
只有百姓们拿到粮食的那一刻,凤朝楼心里是稍有慰藉的。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将军有了个稍显任性的习惯,就是乔装改扮成粥棚里帮工的老头,在开城时帮忙给老百姓们分发粮食。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凤朝楼的贴身侍卫杨旭是其中之一。每次大都护去“兼职”,杨旭也得跟着乔装一道去。
这一天二人在粥棚里忙活,听到有人说:“冬天一年比一年长,上个月西山又塌了一次,今年只怕年头也不好。”
“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好过?你把今天的饭吃饱再说吧,保不齐明天后天就冻死在哪个旮旯了呢,还关心年头!”
凤朝楼觉得很亏欠,然而他年迈福薄,除了多给人们添几勺粥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咣当!
身后一阵巨响,凤朝楼回神,见是有人打翻了一口大锅,周围骂声顿起。
“粥撒了!”老百姓们互拉一阵往前涌。
“我们的粥!”
“抢啊!”
凤朝楼得保持自己年迈老头的形象,被挤得踉跄,一边张罗着安抚群众。灵武者们拿起棍子维持秩序,也不敢下狠手,场面短暂地乱了起来。
粥棚里的管事对着打翻锅的人破口大骂,凤朝楼赶去看,但堵在那的人太多了,乱糟糟的。他身量不高,一时看不真切,只听有人在说:“肚子疼不上茅房,到这来给老子添乱!”
凤朝楼终于看到一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大冬天的疼出了满头大汗,有两个人想将他架起来,但那人浑身都僵了似的,旁人竟拉不开他的胳膊。
而那蜷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旭!
凤朝楼一惊。
“啊……”杨旭痛苦地叫出声,伸手去抓自己的脸,抠出五道深刻的血痕!周围的人又惊又怒,呼呵连连。
凤朝楼奋力挤过去,“让开!我认识他!”
好容易冲到跟前,凤朝楼刚蹲下身,只见杨旭抬起脸来,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啊——!”
凤朝楼瞳孔骤缩,两股灵压暴涨!
轰!
一声巨响,粥棚被整个掀飞了!棚里的人被这股巨大的冲击炸得支离破碎。
刹那间烟尘弥漫,爆炸中央一前一后飞出两道人影,在空中洒下滴滴点点的血线。凤朝楼的腰被抓破,捂着伤口,用传音术下令周围的灵武者率先疏散百姓。
而追着他飞出来的,正是杨旭——已经狂化了!白色的浆液在脸上蠕动,迅速成型,眼孔中射出猩红光芒,虚兽的咆哮声灌满长街。
“杨旭?”凤朝楼愕然失语,迎向他的却是浸透尸毒的利爪。他一掌拍开,把那种邪恶狷狂的灵压牢牢记住。然后就在两人打斗之时,凤朝楼发现附近的人口聚集区接二连三地爆出惨叫!
——曲魂怪的灵压,至少七个冲了出来。
雪连城街头大乱,灵武者们匆忙集结,但不知怎的指挥系统出了问题,混乱不已。很快,中蛊的人从平民变成了灵武者,冷不防地暴血,在同伴当中痛下杀手。凤朝楼击毙了杨旭,却发现他的爪子带毒,毒素已经浸入自己的腰伤,迫不得已退下火线,被带回皎义阁。
而后面的事——外界只知道凤朝楼毒发身亡,却不知给他疗伤的回道士下了毒手。
……
蒲瑾记得每个曲魂怪的样子,九年前董卿蓝人体实验的洞穴里搜出来六十三具那样的尸身,面覆青灰色的骨甲,深陷的眼眶空洞洞的,颧骨嶙峋,鼻梁锋利,下面是开到耳根的嘴裂,布满尖牙。
而那还仅仅是扛过了排异,成功狂化的实验体,还有三百多无辜流魂直接惨死在融蛊的剧毒之下。可以说这些体弱多病的人全都成了喂给曲魂怪的牲口,就为了测试其狂化后的攻击力和杀人的本能。
蒲瑾亲去皖州处理的那个实验洞穴,里面充斥着冤魂的味道,惨绝人寰,浸满鲜血。而他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缸,里面泡着人类的尸块,男女老幼的都有,放干血液后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是要酝酿出世间最恐怖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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