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打开花布包,寻出一个小蜡纸包。
“这里面是治犬蛊毒的药丸,一天三次,每次一粒,和雨水服下。”
闻茵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盈盈一福。
“多谢老爹。”
天快亮了,老者劝闻茵和小檀早些回家。
闻茵问:“老爹,你叫什么名字?若是下次我在遇到类似的蛊害,上哪儿去寻你?”
“老夫是花苗的人,名叫崖山,家住在茫茫楚山之中。城里有我们的人,若是有人养蛊害人,我们便会不请自来。”老者坦然道。
闻茵又问那少年:“你呢?你叫什么?”
忙活了一晚上,还没问他姓甚名谁。
少年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好,我不问了。”
闻茵心知,他既然是小犯人,自然是不想报出自己的家门。
“我以后还可以找你玩吗?”闻茵问。
少年看着她,双唇却紧紧抿着。
“孩子,你跟我走吧。我膝下无子,咱俩正好做个伴。”老人对少年说。
少年摇摇头。
“不瞒恩公,我命带孤星,珍视之人都会被我克死。”
“是吗?”老者捻须微笑,“让我看看你的手。”
他将少年的手拉过来仔细看了看,叹道:“你这只手方才被猫鬼抓伤了,却没有中毒的迹象。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
“你身上有灵血。”老者道,“我也实不相瞒,花苗的治蛊之术,只能传给有灵血的人。我膝下无子,愿收你为义子,传你衣钵。你放心,我老头子身上也有些本事,可不是轻易就能被克死的。”
少年有些犹豫。
闻茵帮腔道:“你就跟老爹走嘛!难道你想流落街头,做个小叫花子?”
少年低下了头,算是默许了。
临走前,少年在地上一阵搜寻,最后从那个死去的瘦官差身上搜出了两件东西。
“这是我叔父留给我的东西。”
他看着手里的遗物,终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闻茵也跟着鼻子发酸,深深一福。
“公子切莫悲思过甚伤了身体。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公子暂且卧薪尝胆,数年之后定可闻名于天下。”
又是一连串场面话,从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口中说出来,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少年的眉头也是当蹙不蹙,不知该如何反应。
三人依依惜别。
临别前,老者叫住闻茵,对她说了一连串苗话。
闻茵听不懂苗话,只觉得那话音听起来像是歌谣,又好似某种咒语。
同样的话说了好几遍之后,老者沉声道:“今日之事,二位还是忘了吧,这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闻茵和小檀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便转身回家去。
葵园的恶犬不知为什么,竟一夜之间全死了。
那一晚发生的事,她本以为自己会记一辈子,没想到不出半天就忘了。
每次路过狸神庙,闻茵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又忘了具体的缘由。
从那以后,闻茵再也没见过治蛊师和那位眉目清明的少年。
闻茵渐渐长大,店里的生意渐渐变成她做主,父亲做辅。
人人都说楚州青凤城里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楚南香君”。
闻茵每日在店里忙碌,有时觉得,街角好像有一双眼睛看着她。
抬眼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行人如过江之鲫,一个身穿苗裔衣裳的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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