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人颤悠悠起身,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他是猜出李观棋可能有些背景,身份不一般。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不一般到这种程度!
“老丈,不必如此。”
李观棋摆了摆手,温声开口。
“在下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拜会。”
说着,他起身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出到门外,李观棋翻身上马。
本来,他还想趁着先机,去药家庄内部看上一圈,可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在他体内,文气奔涌躁动,好像在催促他提笔一般!
“阳安县……应当是这个方位。”
李观棋辨认了下方向,策马赶路。
药家庄隶属于阳安县,最近的北镇抚司分部也在这里,他就是要到此地赴任。
…………
药家庄,家主大厅里。
药家的高层全都到了,一个个面色难看。
“熊将军,那李百户真是冲着咱们来的?”
药家家主面色铁青,看向熊寿康。
“嗯,他在奉阳与北耀公子起了冲突,定是为此事而来。”
熊寿康坐在主位,凝重开口。
“此人手段不浅,更有北镇抚司指挥使撑腰,北耀公子都吃了些亏,你们须尽早打算!”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这一句话落下,屋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药家庄的一个个高层全都慌了,被吓得不轻。
阳安县是个小地方,县令也就正七品而已。
而这李观棋,年纪轻轻就是正七品不说,身后靠山更是可怕!
北镇抚司指挥使,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说是朝廷命官也不为过!
一时间,厅中一片嘈杂,慌乱声不绝于耳。
“啪!”
熊寿康猛地一拍桌子,面露不耐。
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熊寿康拍了桌子,一个个药家高层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可是知道这位的凶名。
虽然这熊寿康军衔不高,如今依附于王家,但他本来是西域军中将军,追随一方节度使关镇江,在军中就有赫赫威名!
从军中退下来后,更是得了关镇江器重,召来保护自家妹妹,也就是王家主母。
后来,又被王家主母派来协助自己的二儿子,这才成了他们的顶头上级。
在一众药家人眼里,他的凶名甚至比王北耀还响亮几分!
“慌什么?他有指挥使撑腰,你们就没有靠山?王家何时惧过北镇抚司了?”
熊寿康再度开口,呵斥一句。
药家高层不敢再慌乱了,可还是止不住地冷汗直流。
半晌,药家家主叹了口气。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李百户赴任,老朽去拜会一番,探探虚实!”
说着,他挥手招呼下人。
“来人,备车!明天一早……不,就现在,送我去安阳县城。”
…………
另一边。
“呼……到了!”
李观棋住了马,看向面前小城。
赶在天黑透之前,他终于赶到安阳县城。
安阳县的北镇抚司分部位于城头,照总部小了太多,但也是个大院。
院里灯都亮着,李观棋也没意外,自顾自推门进去。
这分部很小,总共就三五个典吏,由一名总旗统御,吃住办公都在这里,前院办公后院住人。
进了屋,李观棋拿出就任文书。
“参见李大人!”
在任的总旗名叫周铁,看见文书吃了一惊,确认过后赶忙起身见礼。
“帮我备些纸笔。”
“是!”
在周铁安排下,很快为李观棋收拾出来一个别院,书房卧室客厅等一应俱全。
“你们照常就好。”
李观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没透露更多内容。
他此行目的明确,就是扳倒王北耀。
王北耀的手下在这一带经营多年,渗透到官府的方方面面。
就从之前村里老人讲的那些,就大概能猜到情况。
军属田地被占,县官都不管,必然是收了贿赂。
而县官受贿,北镇抚司却无动于衷,很可能也被贿赂到了。
不过现在,他手握证据已经不少,也不用和这些人过多接触。
在书房落座,李观棋铺开纸张。
一边研墨,他一边回想着这一路见闻。
不单单是他看到的。
就在那村落中,与老人交谈时,对方所讲的许多情况,就已经足够作为证据了!
药家庄一带,本来大大小小村落有上百个。
每户家里都有上几亩地,再加上奉阳是鱼米之乡,种稻米的水田还能兼着养鱼,日子也还算富足。
可从药家人到来开始,一切都变了!
最开始,药家还只是高价购买田地,建造庄园。
后来,就开始侵占其他农户的土地。
药家脱胎于王家,更有上下关系打点,手段老练,短短几年下来,不少农户土地都被占了大半。
再到如今,药家庄范围内,九成九的农民已经一块地都没有了。
这些农户想要过日子,就只能给药家当佃农,每年劳作下来,只能拿到产量的一成,交完税根本吃不饱。
让李观棋印象深刻的,是那位老人口中的一个农户。
这农户二十多年前从外地迁来,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
他最开始一穷二白,却十分勤劳,一边给别人帮工一边省吃俭用,十多年来竟是攒下了两亩田产,可以自给自足。
可药家人到来之后,短短两年,就把他这两亩地都霸占去了。
这农户去县里告状,却没人管,还挨了顿打。
就算这样,他也没气馁,开始加倍努力干活,想着有朝一日能再买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
就这么攒了五年,他可算攒够了一亩地的钱,却因为劳累过度大病一场,把钱财花掉大半。
病好以后,他又花了四年,终于又一次攒够了钱,从村邻那里买来一块地。
结果,地契刚拿到手里,都还没等到来年播种,就又被药家人抢走了。
这农户忍不了了,拿了菜刀要去和人家拼命,被打得头破血流。
好不容易养好伤,他崩溃了。
因为,不管是同村的乡邻,还是附近几个村的农户,手里全都一块地都没了。
就算他想做帮工,也没有几个地方可去。
而且,就算再攒下钱,也没有能买到地了。
几番打击之下,这农户彻底颓废了,手头有一点钱就去买酒喝,整日昏昏沉沉。
想着这农户的事迹,李观棋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而在他体内,文气则是愈发躁动起来,自行开始流转,仿佛催他将这段事迹记叙下来。
“呼……”
李观棋长出一口气,提起毛笔。
在他脑海里,确实记着这样一个故事。
那是一篇长篇小说,篇幅比秦香莲和杜十娘加起来都还要更长许多,需要充分构思。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个熟悉的清脆声音。
“大人,我也来了!”
李观棋抬头一看,就见宁珠小步跑到他面前站好。
宁珠和他混熟了,知道他不拘泥这些,自己推门就进来了。
“公大人派你来的?”
李观棋沉吟一下,问道。
“嗯,佥事大人说分部人少,让我过来,与大人有个照应!”
宁珠应了一句。
“哦……”
李观棋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宁珠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办事没有多机灵,但却胜在听话,一身武道修为也不弱。
甚至,和不少百户交手,一时都能不落下风。
北镇抚司中,寻常百户武道修为至少在七品上下。
也就是说,宁珠至少是个武道七品的高手!
公仲专程派宁珠过来,是否隐含深意?
是奉阳那边出了什么事?
李观棋打量宁珠两眼,看对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和自己对望,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看这样子,公仲也没跟她说更多。
“我知道了,你去旁边选间屋子住下吧。”
李观棋挥了挥手。
这别院不大,但住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打发走宁珠,李观棋再度提笔。
在他体内,文气波动流转未曾停歇,此刻更是愈加汹涌,几乎要满溢出来。
沉思良久,他在纸上落笔,写下二字标题。
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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