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等待着意中人的回归。
“向日葵向阳而生,二十六年间程开民总是告诉苏清音,他说向日葵的花语是对生活的热爱,他希望苏清音能热爱生活的每一天,即便她现在依旧不能站起来。”
其实被苏德义曾经偷偷带到过学堂的姑妈知道,向日葵还有着其他花语,有着更为广泛流传的花语。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是没有说出口的爱。
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姑妈心知肚明,每天在医院站岗,偷偷学习按摩技术,晚上回来给姑妈按摩双腿的程开民也知晓。
她是失去双腿不能下地的废人,他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不愿意耽搁他。
“苦心人天不负,就正如这句古话所说的那样,程开民日复一日的给苏清音按摩着双腿,一年两年,直到第七年,忽然有一天,苏清音感受到了双腿的知觉。”
苏忠至今都记得那一天的情形,那一天阳光很好,自己将姑妈推出了门外晒太阳,姑妈突然对自己说出了一句当时只是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后背一凉的话语。
姑妈让他将自己推到河边看看,姑妈说她想去看看河中鱼儿。
当时苏忠只是感觉奇怪,但他并没有拒绝姑妈的请求。
少年人总是顽皮而又喜欢速度快的,所以那天苏忠忽然兴起,然后用力的推动着轮椅,他或许是想让姑妈也感受几分可以肆意奔跑的快乐。
然后,在一个缓坡上,苏忠跌倒了,轮椅重重的飞了出去,苏忠吓得先是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直到姑妈喊他,他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去扶姑妈了。
苏忠随后顺着缓坡跑到了姑妈的身边,姑妈的小腿被压在了轮椅下。
按道理说,曾经被炸折了双腿应该是如同过往一样,没有任何知觉的,然而在那天搬开轮椅的时候,姑妈感受到了疼痛。
她从自己的双腿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
她的双腿有知觉了!!!
“在经过一整年艰苦的康复训练以及程开民的努力下,苏清音脱离了轮椅,苏清音已经勉强可以走路了。”
“又过去了几年,除了不能长久的劳作外,苏清音的双腿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而也是在程开民抵达这里的第十五年,苏清音答应了程开民求婚,他们两个在苏德义的见证与同意下,悄然在那间小屋子中举行了一场只有四个人的婚礼。”
苏忠说到这里,他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他的嘴角不由的挂起着笑容。
婚礼很简单也很有趣,明明是姑妈弟弟的老头子那天却当了姑妈的长辈,还兼职证婚人,而他则是亲戚也是宾客?
结婚对象自然是姑妈和程开民了。
“结婚之后,苏清音与程开民回了一趟他的老家延州,他们在程开民老家待了一年后,程开民又带着苏清音回来了。”
苏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姑妈在那里经历了什么,反正他知道,姑妈回来后总是坐在向日葵前郁郁寡欢着,程开民那段时间也时常喝酒,然后和自家老头子躲在房间里交流些....
唔....当时好像是说他不能听的东西。
不过,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姑妈他们后来经常被人指着说,流言蜚语似乎从来没有放过自己温柔的姑妈。
或许是战争留下的伤痕,姑妈一直没能生育后代。
而也是那段时间,老头子和程开民喝醉了,然后老头子指着程开民说这是自己第二个爹。
后来自己和姑妈说这件事,姑妈脸黑了好几天,禁了程开民那家伙好几天的酒。
“程开民与苏清音在这里又待了十年,时间来到了1986年,那年我十八岁,高三。”
说到了故事的末尾,苏忠忽然有些不想再继续讲下去了。
故事的开头没有温柔,故事的中间充满了曲折,历经千难万难好不容易获得了短暂的温馨,可那温馨中却还带起了风沙....
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故事的结尾明明是该圆满,是该快乐。
是该迎来一个好的明天,他们当时也坚信自己可以创造出美好的明天。
然而,命运又一次玩弄了他们。
这一次,命运将他们彻底打入了谷底,让他们四分五裂,自此再无合并的可能。
“1986年,程开民与苏德义做了一个约定,在过年之前,他们一起赶赴延州,一起去解决所有的问题。”
“然而,1986年的秋天,苏德义的妻子生了重病,因为是传染性的重病,所以苏德义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就连在学校的自己,就连自己也未曾知晓....
苏忠想用着轻松而又简短的语句说出这样的事情,然而他却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
“1986的冬天要来的早一些,明明日历上的秋天还未结束,一场大雪却早早的告知了冬天的来临,在那个冬天,为了治愈自己妻子的重病,苏德义变卖了家中几乎所有的东西。”
“1986的冬天总是下雪,1986年的11月16日,这是苏德义与程开民约定离开的一天,这一天也是大雪,那一周总是在下大雪。”
“早在一周前,苏德义以总是下大雪,天冷不好找车,防止没赶上火车的名义,为程开民与苏清音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旅馆让他们住下。”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在一周前,在11月9日,苏德义的妻子去世了,苏德义不想让程开民与苏清音知晓这个消息。”
11月9日去世的,自己也是11月9日才知道的消息....
苏忠似乎又看到了那天的情形,自己发疯般的赶回家中,所能见到的只是一口冰冷的黑棺。
说什么你母亲不让告诉你,说不能耽搁你的学习,说什么你母亲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考上大学....
父亲!那你为什么不瞒我瞒的更久一些呢,久到我永远都不知道....
“1986年11月16日,苏德义在火车站,在火车发车之际告诉了程开民与苏清音一个消息,他说他根本没买火车票,他让他们提前来到这里,是他想要变卖他们的房产,现在已经变卖成功了。”
“苏德义告诉苏清音,按照父亲与家里人的决定,苏家之后,没有你的位置了。”
“程开民在车站重重的给了苏德义一拳,随后带着苏清音登上火车离开了。”
“程开民对苏德义说,既然这里没有他们的位置,那么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苏忠用着尽量简短的语气与平淡的语气说完了故事的结局,其实当时苏德义与程开民在火车站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甚至一度扭打....应该说单方面殴打了起来。
程开民单方面殴打着苏德义,身心俱疲的苏德义没有力气还手,也不愿意还手。
程开民看到苏德义的模样,他愤怒的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呀!我们一起解决!!
但是苏德义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他一直在坚持就是自己说的模样。
最后火车即将发车,眼见苏清音一直在流泪以及苏德义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程开民愤怒的带着苏清音上了火车。
程开民站在火车的门口,他愤怒的大喊道。
“苏德义!你特么的再不说!我们就真的走了!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而苏德义依旧什么还没说,不,他说了。
在大雪中,他看着火车呼啸而去,他看着他们小声的说道。
“逃吧!姐姐!开民!逃得更远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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