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露华浓。
山色空蒙,栏杆拍遍。
和煦的春风,宛若一缕清流,自天外徐徐拂来,拂过美人清秀的面庞,拂过男儿飘动的衣角;风,无声无息,吹皱一池春水,荡漾起层层美丽的涟漪,日光洒在宽阔的河水上,倒映出女子曼妙的倩影。
“婉儿,你快看,那边有个俊俏的郎君正在看你呢!”
同样正是处在花样年华的少女李妍,此刻就站在谢婉心身边,她惬意地拄着球杆,轻轻扯了扯谢婉心绣着蔷薇花的衣袂,唇下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指着花树下的一袭白衣,袅袅开口。
几乎在同一时刻,少女们清澈的目光,也随着李妍所指的方向,渐渐挪到了远方那株花树下,她们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风采出众的男子,竟能让一向端庄的阿妍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失态,完全没有以往的矜持与含蓄。
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今天又是上巳节,京城里不少王公府上的小女娘,都在这一天,齐聚玉带河两岸,来此踏青赏春,郊游行乐;而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除了谢婉心以外,有司空府的三女公子李妍,有宣国公凌韬的独女凌芷兰,还有左丞相府的六姑娘明雨柔……这些少女,皆是出身高贵,才貌俱佳,放在烟雨繁华的上京城,她们每个人,都是足以令京中儿郎为之癫狂的对象。
对于这些情窦初开的豪族贵女而言,三月三日上巳节,这一天,是属于她们的天地,少女爱的萌芽,乃至对世间情爱的渴望,也将在这一天,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释放;正因如此,当李妍刚刚那句话一出口,差不多所有人的眼眸,都被不约而同地吸引过去,正值妙龄的她们,都想一睹那名少年郎的翩翩风度,来满足自己视觉上的舒畅与享受。
“阿妍,你又在这儿胡诌什么,我看是你想男人了才是。”谢婉心并没有回头,依旧轻轻地握着球杆,摆出一副要再次击球入穴的优雅姿势,只是她的声音,却充满了少女时期应有的朦胧感。
见婉儿压根儿就不以为意,李妍显然有些急了,“真的!我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看。”
“小姐,妍姑娘说得是,那边真的有人。”就连谢婉心的贴身侍女明玉,也拽了拽她的流苏长袖,弄得就像是有什么贵人驾到似的。
“拿你们没办法。”
架不住李妍和明玉的软磨硬泡,谢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放下手中的球杆,缓缓地回头望去。
美人回眸,惊鸿一瞥。
当谢婉心柔美回眸的一瞬息,春风徐来,微微拂过她隽秀如玉的脸颊,伴随着滋润的暖风,从她身前飘过,一缕乌黑亮丽的秀发,恍如万丈瀑布一般,顺着谢婉心俏丽的双肩,温柔地流淌出去,丝丝缕缕,无不散发着成熟女人清贵的气息。
她的润肌胜雪,白皙而无瑕,含情脉脉的双目,似一泓清泉,隐隐可见水光粼粼,勾勒出迷人的风华;明媚的眼瞳,弯弯的柳眉,衬着细长的睫毛,愈发点缀出她倾世容颜上的淡雅妆痕,而那薄薄的朱唇之上,正描着一抹嫣红,仿若桃花的花瓣,娇嫩欲滴,含苞待放……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佳人顾盼之际,自带着一身温婉清丽,使人为之沉迷,为之销魂,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只是,这如花美眷的明艳,却是美得那样不可方物,尽显娇俏灵动的少女意态,既让人魂牵梦萦,又宛如一朵圣洁的睡莲,纤尘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也许,很多人的心里,都萦绕着同样一个问题,上苍,究竟拥有怎样鬼斧神工的技法,才能造化出这么一个完美的身体,才能将面前的女子,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仅一眼,便能勾去多少登徒子的魂魄,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看着,却永远无法站到她的面前。
谢婉心转过身来,缓缓地抬起头,跟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的那株花树;然而,当她凝眸眺望过去的一刹那,那双原本十分美丽的眼睛,突然一片迷蒙,眼神之中,尽是满满的惊奇。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映入了她的明瞳深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挺拔的雄姿。
那是怎样的一个奇男子,那又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白衣,骏马,长剑。
在谢婉心清澈的视野里,远处的男子,一袭白衣翩翩,策马仗剑,面如冠玉的脸庞,端正的五官,挺直的鼻翼,英秀的剑眉,清逸的神情,再配上一副伟岸的身材,于俊俏之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坚毅与洒脱;此刻,他直直地坐在马上,一身略显紧致的白衣,贴在身上,将这位俊秀男儿劲健有力的身材,一览无遗地展现出来,那对生来便长得高贵深邃的眸子,也在当下这个时候,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而他那薄厚适中的嘴唇下方,也在不知不觉间,漾起了一道如旭日暖阳的微笑。似乎,这抹温暖的笑容,正是他对谢婉心明媚眼神最好的回应,除此以外,便是那张英俊的外表。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来,白衣男子颊边乌黑的发丝,在春风的吹动下,随意地飘舞起来,而他身上的那袭白衣,也在柔和的风声之中,化作了海面上一卷银白色的浪花,仿佛随时可以一跃千丈,万丈,掀起惊涛骇浪,将海边的沙滩吞噬得干干净净,一个都不剩。
客观地讲,他的五官,是立体的,他的神情,是俊朗的;若是细看,白衣少年一寸一寸的情绪变化,衬托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加之唇下粲然的笑意,淡然的神态,竟似被小刀精心雕琢一样,既凸显出了一股马上征战的狂野,又洋溢着一种落拓不羁的潇洒,铁血将军的英气与世家公子的贵气,正如冰火两重天,极好地呈现在这位十六岁的少年眼中。
暖融融的风,自白衣少年郎的身边擦过,吹在他的耳边,吹在他的脸上,卷起男子洁白胜雪的衣角;或许,是十里春风花气浓的缘故,他那原本就泛着盎然春意的笑颜,此时此刻,经过和风的滋润,笑容便越来越浓了;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身穿一袭白衣,嘴角还衔着浓浓笑容的清俊美少年,就是那位曾经亲率七百骁骑,深入大漠,千里追杀柔然蛮子,打出了赫赫威名的少年战将。
男子飘逸的神采,炯炯有神的星眸,傲然绝尘的气度,着实令时年只有十五岁的谢婉心,深深为之着迷;谢婉心的眼前,已是大片的朦胧与沉醉,她痴迷地望着那个男人英挺的身姿,眼瞳越陷越深,自己本来湛若盈盈秋水的目光,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奔向了一袭白衣的他,追逐着他的身影,在天地间翩翩起舞,少女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爱萌动的火花。
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少年郎吗?这是谢婉心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所吸引,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怦然心动,也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而心跳加速,心底炽烈的情爱之火,也因为他而越烧越旺;过去,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失神,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少年郎,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自己十五岁这一年,骑着骏马,驾着五彩祥云,缓缓朝自己走来……
远处,萧长陵骑在马上,静静地立于花树下,一言不发;而那匹“飒露紫”,则高傲地昂着头颅,时不时还打着响鼻,轻轻地蹬着后蹄,扬起点点灰尘;那张野性与沉毅并存的面容上,清风霁月之感,愈来愈明显,而他的目光,也渐渐凝聚成了一池碧波,将那个少女的容颜与身姿,镌刻在了他黑白分明的瞳孔中。
其实,早在谢婉心回眸转身的那一刻,萧长陵布满深情的眼神,就已经情难自抑地落到了她的身上;他隔着老远看到,当那女子侧身婉转之时,她窈窕轻盈的身子,恍若扶风弱柳,长发及腰,一时绿绦坠地,满是少女的柔情;当她望向自己这边时,那冰清玉洁的红颜,如一轮皎洁的明月,瞬间照亮了整条玉带河,尤其是那双明澈的眼睛,更是让萧长陵难以忘怀。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一次回眸,一次顾盼,就能把无限的美感,传递给一身英气的萧长陵;从她的眼睛里,萧长陵看到的是一种婉约之美,恬静之美,也是一种淡雅之美,高洁之美,更是一种娇柔之美与忧郁之美。
萧长陵凝望着她,准确地说,是注视着那双极具美感的眼睛,而且,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出神;很明显,他已经完全被这双会说话的眼睛给征服了,也被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给征服了。
是心动,是意动?
是心有灵犀的两个人,是心心相印的两颗心。
正当这时,一声婉若莺啼的声音,从少女群中悠悠传出,这声音,惊讶,惊奇,惊叹。
“那不是任城王吗!?”
说话之人,正是宣国公府的凌芷兰,她的眼前忽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言语之中,透露着莫名的兴奋,她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任城王!
听到这个响亮的名号,在场所有的少女,更是将无数仰慕的眼神,齐刷刷地望向萧长陵,都想一睹这位二皇子殿下的庐山真面目,听闻任城王年少从军,热血男儿,不到弱冠之年,便已是军功赫赫,名震三军的镇北将军,这些待字闺中的名门之女,早就对他望穿秋水,今天总算见到本尊了,一个个别提有多兴奋了。
“芷兰,你没认错吧?他真是任城王吗?”明雨柔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我前几天和阿母进宫,在御花园见过任城王练箭,当时虽然隔着远,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我敢肯定,绝对是他,不会认错的。”凌芷兰坚定地说。
听凌芷兰的语气这么肯定,少女们纷纷点头;而这个时候,明雨柔四下环视了一圈,突然神秘兮兮地对姐妹们说。
“姐妹们,我以前常听爹爹讲起,陛下的三个皇子,只有齐王殿下和任城王,才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嫡子;而且,我可听说了,陛下和皇后,最喜欢任城王了,哪怕是齐王和平阳长公主,都比不了他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
凌芷兰浅浅一笑,“可不是嘛,我还听说,陛下之所以至今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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