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土里刨食是本分,老海怪很快就把从老陈先生那里学来的书云子曰,一点一点地归还了孔夫子。肩上牢牢实实地担起了这个家,每天天刚放亮,老海怪就肩扛着木梨,牵着两头皮包骨头的犍子下地去了,担心会把两头犍子累倒,大多农活儿,老海怪都自己干,却把牛放到有青草的地方吃草。
幸亏老天爷赐他一副好身子骨,勉强没被繁重的农活儿累垮。
家里有十多亩不错的田地。年前父亲留下的苞米种,只够种五亩地,余下的空地,没有种子了。
“去年年头不好,没剩下什么东西。”父亲吱支吾吾地说道。
“那怎么办?把地撂荒了?”儿子问道。
父亲两眼茫然地向地里望着,没有了一丝儿的主意。
老海怪看出父亲的窘态,便不吭声。
上午收了工,老海怪回家吃过晌饭,撂下筷子,出门往刘老三家去了。
刘老三家住在村前河沿上。听见院子里的狗叫声,刘老三的儿子拴柱出来打狗,见了老海怪,顺口说了一句,“海怪来了。”说着,便把老海怪往家里让。
拴柱和老海怪同岁,身子骨单薄,在老海怪面前,像一个还没发育好的小弟弟。
海怪是吴德仁的外号,在村子里,一向是忌讳别人这样叫的,更何况身子长得这么单薄、干巴的拴柱,竟敢直呼他的外号。老海怪气得脸色发紫,无奈眼目前儿,身处人家的屋檐下,不好发作,只能白了拴柱一眼,气鼓鼓地问道,“倷爹在家吗?”
“在,”拴柱理会到自己口误,不该直呼老海怪的外号,结果惹着老海怪了,便放了小心,低声说,“在炕上歇着呢。”
老海怪进到屋里,见刘老三正坐在炕头抽烟。
刘老三看见老海怪进来,猜想他爹又要借钱了,自己没脸来了,只好打发儿子来借,心里便有几分不悦,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是倷爹让你来的?”
“不是,”老海怪说道,“我想来问三大爷一宗事儿。”
听了这话,刘老三放下心来,放缓了口气,问道,“什么事?”
“俺家眼面前,还有十来亩地没下种,我想问问三大爷,那十来亩地,种什么好?”
刘老三听过,吧嗒了两口烟,思忖了一会儿,把烟灰磕到炕上铜盆里,没直截了当回答老海怪的问话,叹了口气,说道,“唉,早先倷妈活着时,虽说没少挨倷爹打,可那会儿,倷爹好歹还知道过日子。
“自打倷妈老了,倷爹这些年,坏了个煞实,日子不正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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