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名男子,正是陆见。自从大牢回到医署,看到崔府的马车接走了冯既白,陆见便察觉到事有不谐,连忙命阿魏自医署中牵出一匹驮药材的驴,一路骑驴跟着马车,直到亲眼看秦六娘与冯既白二人行入府中,陆见方才在附近找了个酒楼,借着饮酒的名义,来到楼外的回廊上,看着崔府中的一举一动。
虽然具体冯既白与秦六娘谈了些什么,陆见不得而知,但是他猜也能猜到一些。秦六娘着急上火地,也不顾冯既白伤势未愈就前去见他,定然是听闻了崔柏远在牢中所受之事,大抵正在想方设法地搭救崔柏远。
但陆见也不曾料到,秦六娘的这一通算计,甚至将崔柏修也算计了进去。
陆见又打开窗子缝隙,踮起脚尖看向崔府院内,果然见冯既白与崔柏修在院中。
此时,崔柏修松手放开冯既白负伤的手臂,冯既白如蒙大赦,立即退后两步,与崔柏修之间保持距离,以防再度被崔柏修攻击伤处。
“冯医监既不为公事,那为何而来啊?”崔柏修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着冯既白。冯既白摇摇头,没有答话。
虽然如今情势确实逼着他不得不为秦六娘这一系张目,但对于崔柏修这种人,他也委实不愿意得罪。
但观冯既白神色,崔柏修心中已明了七八分,登时便有些火大:“若无我父及崔家,当今更不知会不会有冯医监这等人。崔某想要告诫冯医监一句,既然要当墙头上的草,便得倒对地方!你可是莫要忘记,我阿娘才是崔家的正室!”
冯既白看着崔柏修发火,只得连连点头,但想到崔柏修先前意图将自己扫地出门的那番嘴脸,不由自主地出言怼道:“大郎若再不仔细些,家产都要让老爷子给了侧房了!老朽无论公事私事,皆是问心无愧。反倒是大郎,卸了磨就想杀驴吃肉。老朽如何,就不劳大郎操心了!”
言罢,冯既白一揖到地,看似恭敬地道:“既然如此,大郎君不知还有何吩咐?若无吩咐,老朽便先行告退。”
言罢,冯既白转身一甩袍袖,便向着大门行去。崔柏修则站在他身后,面容扭曲地看着冯既白离去的背影,右手暗暗紧握成拳。看冯既白行出府门,方才默不作声转身回去。
冯既白出了崔府,也不由得从内心泛起一阵怅然。曾经他与崔氏算是共荣辱同进退,可是如今,竟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只不过,对于处在他这个位置来说,他也没有退路,即便知晓自己卷入崔氏家门之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甚至有可能在两方倾轧之下粉身碎骨,但他也只有这看不到结局的一条路可走了。
冯既白迈步返家,尚未走出一条街,便感到伤处疼痛难忍,只得坐在道旁歇息。正兀自想着稍候是否叫辆车返家,却忽而见到街上一队兵卒押着若干囚车通过。
冯既白连忙起身避让,不料囚车中所载的一名囚犯,看到冯既白却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从囚车中伸着头向冯既白呼喊:“医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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