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睿王府的第一天,裴依依在冰冷刺骨的井水中度过。
她暗自记下账,这种苦差事到时候要讹唐宁多少人工费。
一整天活干下来,只有中午的一碗菜糊,现在肚皮快要饿穿了,赶紧溜到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已经过了晚膳的点,收回来的剩菜也被膳房几个厨子能分的分了,裴依依到处翻找也只找出半瓦罐羊乳。
膻味冲天,好像是坏了。
这么冷的天都坏掉,不知放了多久,裴依依忍住没喝,也不知道这自然发酵的酸奶坏不坏肚子,保险点还是别吃了。
她正准备拿走,被人拦下来。
“哟,小娘子第一天来就偷东西啊?”
壮汉是膳房的一个伙夫,看着裴依依手里的陶罐便觉得她在偷东西。
“我没有,这羊乳都坏了,不能喝了,我拿去倒掉。”
壮汉不相信,走过来打开陶罐,扑鼻的酸腥气溢出罐口,他这才捂着鼻子,“快走,快点拿走。”
裴依依一溜烟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里是十几个下人在一个屋子里住,大通铺,裴依依第一天来,还提着这臭烘烘的东西,还没靠近床铺就被人撵出门。
她把发酵的奶倒在水盆里稀释,从怀里拿出一包粉末,倒进盆里,把手泡进去,手上被冻到麻痒的感觉逐渐消失,总算缓过来一些。
这是师父给的偏方,之前自己在道观住的时候,冬天也都是冰冷的井水,用了师父的方法,也没留下冻疮或者伤疤。
裴依依收拾洗漱好,钻回属于自己的铺,开始盘算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首先得换一份差事,不能再做浣衣浆洗的活,不是自己吃不了苦,是这样的活计干下去,她只能空浪费时间,什么也查不出来。
手指在掌和指节间掐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换了床,又是和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里,裴依依太不习惯了,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屋里都是女人,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怪味道,这也算仅有的心理安慰。
可裴依依睡到半夜,不知怎的醒了,幽暗的房间内响起特别轻微的啜泣声。
身在虎穴的裴依依精神紧绷,睡得不熟,自然容易被吵醒,她半抬起身子看,什么也没发现,一躺下又是低低的轻微的啜泣。
裴依依屏息凝神,仔细辨认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她是新来的,自然靠近门口的位置就留给了她,那啜泣是从靠里一点的位置传出来的。
不像是非自然状态发出的声音,大约是此时夜深,大伙干了一天的活都睡得比较死,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和啜泣声混杂在一起还真不太容易听到。
裴依依凝神听了片刻,实在扛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被管事嬷嬷大棍子抽起来的,人直接被打蒙了。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等着人伺候呢?”
管事嬷嬷一早就站在房门口,叉着腰拿着棍子赶人,裴依依就是动作慢些便被赏了几棍。
极不情愿爬起来,顺便把这几棒子也记下,回头一并与唐宁讨要赔偿。
管事婆子又为难裴依依,原本浣衣的四人被她调走两个,只留下裴依依和另外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年纪也才及笄,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色灰白眉少有血色,眉宇间有阴郁之色,很僵硬机械的搓着盆里的衣裳,感觉不到水凉,可双手明明已经被冻得通红了。
裴依依一边搓着手哈气,一边仔细观察,那姑娘一脸的生无可恋,双眼还有些浮肿,看着憔悴极了。
昨晚低声啜泣的该不会是她吧?
裴依依假装站起身活动,蹭到姑娘身边,一边活动肩颈一边搭讪。
“我叫彩月,你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只低头搓衣服,没理会她的搭讪。
裴依依哈着气暖手,不放弃的又套近乎:“你看你手都冻的发紫了,我去拿点冻伤的药给你。”
说完,裴依依溜回屋里,把自己包裹里一个瓷盒拿出来,里面是白色膏状凝结物,有点像白色的口脂。
裴依依拽起女孩浸在盆里被冻得发红的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这是我自己做的,保护皮肤,你看都冻红了。”
姑娘先是挣脱了,然后又被裴依依捉回来,这才不再挣扎,任由她摆弄。
裴依依从瓷盒里抠出一坨膏体,均匀的抹在姑娘手上,一边抹一边吹:“女子要对自己好一些,即便我们是下人,也不能太糟蹋自己。”
被暖过的双手涂了白色的膏体,慢慢褪去了冻出的红色,有些麻麻痒痒,姑娘伸手去挠,被裴依依制止。
“别挠,一会就好了。”裴依依继续往姑娘手上吹气。
全程姑娘都没说一个字,只是把目光聚焦在替她暖手涂“药膏”的那个人身上。
裴依依忽的抬脸,跟女娃水光闪烁的眼睛对上,她笑的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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