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婆婆都已经下葬了。我和侯安就劝他,跟老爷告个假,到坟头上去哭两声心里也好受点啊!可他说不用了,错都错过了,什么时候回去哭都一样儿。谁知道当晚就出去和林爷他们那几个挨千刀的喝了一通,回来又一个人在屋里喝了好几壶,他再叫我拿酒,我都不敢拿了,谁知道那晚他到底喝了多少去?”
“然后呢?喝死过去了?”
“我估摸着那回怕是离死差不了多远了!您猜他睡了多久?睡了整整四天四夜!当时可把我和侯安吓着了,一步都不敢离啊!隔一个时辰就去摸摸他那脉,还跳着就放心了。您说吓人不吓人?”
“照这么说,娘死的时候他还是挺难过的?”宝梳自言自语道。
“呀!都快喝死了还不叫难过啊?那得怎么才叫难过?”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二叔派人到庞府报信的时候,那人的确带回来了二十两帛金和十尺白布,另外还带话说他忙,回不来吊丧。我当时就想,哪儿有这种不孝的东西?自己亲娘过世了,回都不回来瞧一眼,像什么话?所以啊,打那儿起,我就对他没好印象了。”
“过分呐!”钟氏激动地拍了一下凭几面道,“这大少夫人是存心的吧?好歹把话说全了行不?当时大管家是去了外地查账了,什么叫不得空回去吊丧啊?要是人在府里,怎么会不回去?这个大少夫人,真是手里揽点权就自以为了不得了!要没大管家,她能从贵姨娘手里要过内宅的掌家权?”
“这话怎么说?”宝梳好奇地问道。
“这话得从大管家查出贵姨娘哥哥,也就是我们原来那管家私下受贿替别人了公案说起,管家娘您要愿意听,我慢慢跟您说说这里头的是非。”
“行,横竖还早,你说吧!”
于是,钟氏开始把之前曲尘扳倒贵姨娘哥哥的事儿细细地说了一遍,宝梳是越听越好奇,两人就那么坐着聊了一个多时辰。钟氏说到口干舌燥,准备再去提壶茶来时,侯安便扶着曲尘回来了。
曲尘看上去是醉了,被侯安和钟氏扶着进了屋子,先放在了榻上。宝梳凑上去,瞧了瞧他那被酒熏红了的脸色道:“哎哟,大哥,你这又是喝了多少呢?你今儿打了那二世祖,你家老爷就罚你喝酒啊?”
“不是罚,管家娘,”侯安在旁抹了抹汗,笑道,“是大管家和老爷喝得高兴了,多喝了几杯。”
“那今儿打了大少爷那事儿呢?”钟氏一边叫银冬拿解救汤来一边问侯安道。
“那打了自家兄弟能有什么大事儿?”侯安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
“自家兄弟?”宝梳纳闷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侯安笑得抖起肩来,朝宝梳拱拱手道:“说起来得恭喜管家娘了!回头您就算这府里的少夫人了!”
宝梳一愣,又问道:“莫不是你家老爷要收阮曲尘做干儿子吧?”
“正是呢!”侯安笑嘻嘻地点点头,又朝宝梳拱了拱手道,“您说,可不得恭喜您吗?老爷今晚发话了,说明晚就摆认亲酒,要收了大管家做义子,您不就是少夫人了吗?大管家打了大少爷,那不就是自家兄弟掐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哟,是得恭喜呀!这是大喜事儿啊!”钟氏从银冬手里接过解救汤递给宝梳笑道,“管家娘,恭喜恭喜呀!快,给大管家,哦,不对,指不定回头该改口叫少爷了!快给他先把这解救汤喝下吧,瞧着今晚没少喝呢!”
宝梳微微皱起了眉头,接过碗弯腰凑到曲尘跟前,托起他的后脑勺,喂他喝下了解救汤。随后,侯安和钟氏先退出了房间。宝梳则把凭几搬了下来,再把曲尘的腿抬上了塌,脱了鞋袜,又拿了条薄被给他盖上了。
收拾妥当后,她叉腰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曲尘一会儿,然后趴上塌,把旁边的窗户关上了。回身时,曲尘居然自己坐了起来,把宝梳吓了好一跳,一屁股坐在榻上,拍着心口抱怨道:“大哥,你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大半夜的,你装僵尸呢?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曲尘低垂着头,懒懒地抬手揉了揉额头道:“看我醉了……就想扔我在这儿,是不是?”
“谁想扔你了?你好歹一百多斤呢!我这嫩胳膊嫩腿儿的也搬不动你啊!怎么了?没醉啊?听说你都快成少爷了啊?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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