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渊位于山城南面,二者间隔了两座山与一条小河,相距五十里山路。
小河直通大泽渊底,与其他水系一起,在深渊的边缘直坠而下,化作条条瀑布,没入渊底的地下河中。
这渊底里满是泥泞的沼泽、嶙峋的怪石、毫无光泽的灰杉树。
这里原本是有三五个定居点的,却因水涝与蛇灾的关系,合并到了高处的村子,“长埂村”。
“大树,城里的人来了吗?”
黑衣青年攀住哨塔的竹竿,正上爬时,头顶传来声大喊。
粗犷的话音刚落,便见了望台上探出个黢黑的脑袋,神情热切。
“来是来了,但只来了两个。”陈大树边攀边喊,“不过有个好消息,赶来助阵的都是仙人,村里的人也都跟着出动了。”
大树是村里腿脚最利索的小伙,哨塔离村子这一里路,他一溜烟就到了。
他嘴里说的“仙人”,其实就是两名修为不足一转的修士,受村里的委托下来帮忙杀蛇的。最近村外的怪蛇,已经泛滥成灾,彻底堵死了出村的道路。
这些日子里,村里的气氛极其压抑,因为出不了村,就采不了“玄玉菇”,采不了菇,村民们就断了生计。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大树小声嘟囔着。
自打九年前第一条怪蛇出现开始,每隔两年就泛滥一次,准时准点,村民们都摸出了规律。
他一把抓住了望台的栏杆,翻身落在台上,“等下大伙都把招子放亮些,别让城里的仙人,把咱给看扁了。”
他想给大伙鼓鼓劲,却适得其反。
“什么看扁不看扁的,我看那山城里的人,就没看得起咱过!”肤色黢黑的青年神色愤懑,“城里的税抽得那么猛,整整三成!三成!遇到事了,就派两个人下来。”
他道出的是村民们的心声,村里的人口都流失掉一半了,山城里的老爷们却当作无事发生。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大树拾起藤甲开始往身上套,“凡事你都得往好处想,一个仙人能抵咱们十个呢!来来来都跟上,准备出发了。”
说完他又活力四射地翻过栏杆,率先跳下台去。台下是一滩烂泥,他落地时双脚直接陷进泥里,深度刚好没过了脚脖子。
黢黑的家伙外号叫做“黑娃”,他虽然满不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叫上同伴,几人陆陆续续地爬了下去。
“黑娃,你说大树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和个猴似的上蹿下跳的。”
同伴拎着钢叉,边向栈道走边问他。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知道的晓得我们是去杀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树今天娶亲哩!”
这里的几个人都一样,无精打采的,在泥地里一深一浅地走着,看不到一丝青年人应有的朝气。等他们走到路边,只见木板铺就的栈道上,有一连串泥脚印,却已不见了大树的身影。
脚印一直延伸到拐角处,被北面突出的山脚挡住,那是去往村子的方向。
“得!又跑回去了。”黑娃一声苦笑。
于是四人撑着木板跃出满是积水的泥底,来到栈道上面,又各自找了根木桩坐下等待。
大概是一炷香后,山脚后面隐约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还有锐物碰撞的声响。木桩上的众人闻声,除开黑娃一人外,尽数站了起来。
“咚咚咚……”
大树又光着脚丫子,蹬着木板急跑而来,他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刚看见四人便朝身后喊道:“齐了,齐了!人都齐了!我们出发吧!”
“你别乱跑了!给我安分点!”黑娃站起身来没好气地吼道,“晃得我眼晕!”
这人脑壳今天被门夹了?黑娃气愤地将钢叉往木板上一杵,这可是去杀怪蛇!不是去捕鱼也不是去搂兔子,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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