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浩气长存
金磊说：“南明不乏为国捐躯的忠臣良将，可叹他们拥立的都是昏庸的明朝宗室后裔，依旧是宦官专权，党派争斗，内乱不断，逃脱不了覆亡的宿命。在这乱世之秋，出现了像王夫之、黄宗羲和顾炎武这样伟大的唯物主义思想家。”邢姬说：“瞿式耜将军是明末杰出的民族英雄，他对南明最后一个政权桂王政府做了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使桂王政府一度出现抗清斗争的大好局面。瞿式耜不是败于清军，而是死于内乱的恶性争斗中。”谷宗义说：“所以当他兵败被俘后，我想方设法要营救他。可惜功亏一篑，没能挽救他的生命。瞿式耜将军，在穷凶极恶的满清降将面前，威武不屈，英勇就义，壮烈殉国。”
天赐进入密室，将旧情人抱在怀中：“圆圆，我这是在做梦吗？今宵又能重温鸳鸯旧梦。”圆圆娇声婉啭：“这不是梦，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永远不能忘怀。今夜你再效宋玉巫山偷神女吧。”天赐将她绣鞋儿脱，钮扣儿松，罗带儿解，柳腰儿搦，温香软玉揣满怀，香露点滴润滑得牡丹花儿开。
天赐关心道：“圆圆，三桂待你还像以前那样痴情吗？”圆圆娇柔承欢，欲仙欲醉：“他现在是美女如云，什么四方观音，八方观音的，已经分身乏术，力不从心了。哪有你这样生龙活虎，气吐山河呵。”天赐调侃说：“那些皇后嫔妃难得能与皇上同床共枕，为了满足情欲，皇后嫔妃们常常偷偷与太监温柔缱绻。那些太监虽说阉割了阳具，但是仍有情欲，他们戴上狎具后仍然可以满足后妃的情欲饥渴。有的太监甚至用驴胶粘上阳具，与正常男人一样。听说，崇祯帝就在皇后和田贵妃的宫里搜查到太监用的狎具。”
天赐怎么也想不到，这次为了营救抗清将领来到长沙，能与圆圆遐迩相遇，在接风洗尘酒宴上，俩人琴瑟和谐，珠联璧合的联袂演唱；如今夜深人静，又鬼使神差地由莺莺牵线，竟与圆圆同床共枕，重温鸳鸯旧梦，度过了销魂的一夜。
第二天，天赐与罗成、卞文雄、张勇，带着小分队的弟兄们，快马加鞭，驰骋在长沙到桂林的驿道上。他们仍然装扮成贩运丝绸、茶叶的马邦，晓行夜宿，沿湘江先后来到衡阳、永州、全州，过了兴安的灵渠，在灵川就有先期去桂林的弟兄来接应他们。先期去桂林的管家，拿了吴三桂的信函去见孔有德，孔有德不在府中，后来答复说等到奏明督师洪承畴后再作处理。天赐说：“看来孔有德是在推托其事，情况不妙。我们就在灵川住下，灵川离桂林的清军大营很近，进退方便快捷。”
他们包了一家僻静的小客栈，作为营救劫狱的根据地。天赐吩咐卞文雄拿着钱牧斋的信去桂林清军大营找那位汉族绿营的将领，不料他已经前往柳州攻打桂王的守军了。天赐并不感到遗憾，因为路远迢迢，世事难料，于是就将信烧毁了。天赐说：“现在我们唯一能干的就是冒险劫狱。你的弟兄负责贿赂的那位看守瞿式耜的狱卒怎么样了？是否可靠？在劫狱前必须把所有细节侦察清楚。”
卞文雄说：“那位狱卒是汉人，非常钦佩瞿式耜将军的坚贞不屈、忠心耿耿的气节。他已经答应作我们的内应，对瞿式耜也很照顾，还帮忙传递信息。但是负责审讯瞿式耜将军的是一位穷凶极恶的降清将领、大汉奸孔有德，他在攻打桂林时遭遇瞿式耜军队的顽强抵抗，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他本人也被乱箭射中，受了重伤。所以他对瞿式耜将军滥施酷刑，必欲置其于死地，来报这一箭之仇。我看瞿式耜将军已经是凶多吉少。”
罗成说：“这样看起来，我们得尽快行动，制定一个周密的劫狱计划。”天赐说：“罗成说得对。今夜我们就亲自到监狱内外实地堪察一番，把关押瞿式耜将军的牢房位置，前后路径，狱禁守备兵力，巡逻规律等所有细节都摸得一清二楚。”
子时过后，月黑风高，天赐、罗成、卞文雄、张勇带领小分队的弟兄悄悄地骑马前往桂林大狱探查劫狱路径。他们顺利地来到大狱外围，这是一座明朝监禁重犯的古老监牢，建筑坚固，防守严密。天赐将小分队分成两股，一股由卞文雄、张勇和二位能飞檐走壁，翻越高墙的弟兄组成，他们要设法进入监狱内，探明瞿式耜将军所在牢房的位置，前后路径，做到进得去，出得来，万无一失。其余人马分成两组，分别由他和罗成指挥，一组负责接应从狱中营救出来的瞿式耜将军，一组负责遭遇巡逻队袭击时进行狙击。想不到，卞文雄带领弟兄刚进入监狱就遭遇到巡逻队的伏击，只得暂且撤退出来。幸好遇到的只是小股狱卒，天赐当机立断，指挥全体队员安全撤离桂林，神出鬼没地又回到了灵川小客栈。
第二天，正当他们策划今夜再去桂林探察监狱路径时，传来了瞿式耜将军在狱中壮烈殉国的噩耗。卞文雄从那位狱卒那里听到了瞿式耜将军在狱中的情况。他白天审讯时不怕严刑拷打，虽然被鞭笞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夜里回到牢房依然坚贞不屈，铁骨铮铮，不愿倒在地下，而是威武不屈，正襟危坐，通宵达旦地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座时钟，等待天亮。他所以如此大义凛然，不仅是为了维护大明忠臣的尊严，也是对汉奸卖国贼酷刑的蔑视。
在晨曦中狱卒看到，受尽酷刑折磨的他，两鬓依旧苍劲如霜，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狱卒说，他痛恨汉奸卖国贼孔有德，叹惜没能一箭把他射死。在靖江殿上，他慷慨陈词，痛骂孔有德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为虎作伥，残酷杀害黎民百姓。他宁愿在酷刑下，立刻成了阶下鬼，也要淋漓尽致地揭露孔有德的罪恶嘴脸。任凭严刑拷打，肆意侮辱，他神色丝毫不变，对孔有德的淫威始终不屑一顾，回到牢房仍然保持衣冠端庄，浩然正气。他说不要笑老夫将生死看得如此之轻，我要像文天祥那样，永远忠于大明王朝，忠于大明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激励后人坚持抗清复明斗争。
他在狱中通过狱卒，秘密写信给他的旧部，要他们继续组织抗清战斗。他还特别嘱咐旧部，一定要找到王夫之，是他连累了王夫之，让他遭到削职放逐的不公正处罚，希望他能不咎既往，联络旧部，抗战到底。孔有德在靖江殿上屡遭瞿式耜的痛骂，他恼羞成怒，不经审理上报，就将瞿式耜杀害了。
临刑前，瞿式耜要了笔墨，在牢房墙上，写了一首诗：
浩 气 吟
正襟危坐待天光， 两鬓依然劲如霜。
愿作须臾阶下鬼， 何妨慷慨殿中狂。
凭加耪辱神无变， 旋与衣冠语益庄。
莫笑老夫轻一死， 汗青留取姓名香。
天赐听后扼腕痛惜：“南明又痛失了一位忠臣良将！现在我们要尽快安葬瞿式耜将军的遗体，再设法找到王夫之，联络旧部，完成瞿式耜将军的遗愿。并将带来的善款捐赠给瞿式耜将军的旧部。”卞文雄说：“我想找一些瞿式耜将军的生前亲友出面，与孔有德交涉，先将瞿式耜将军的遗体殓装在棺廓内，暂且殓放在桂林的关帝庙内，日后再设法运回他的家乡常熟去。”罗成称赞说：“这样安排挺好，寻找王夫之的事就交给我吧。”天赐说：“我想卞文雄就留在桂林负责处置瞿式耜将军的后事，我和罗成先回长沙，分头去寻找王夫之。我看桂王在广西也耽不长了，很可能会向云南逃窜。你们先在桂林设置个联络点，以后视情况，你可以将长沙的联络站搬到昆明去。”
天赐提笔为瞿式耜将军写了一首挽联：
魂飞桂林山水中，孤臣长眠离恨宫。
留取汗青待天光，浩气长存天地红。
并嘱咐卞文雄一定要厚葬瞿式耜将军，等到他找寻到王夫之后，再来桂林将瞿式耜将军的棺廓运回他的故乡常熟。
天赐和罗成带领小分队的部分弟兄，风尘仆仆来到衡阳王夫之家。只见他家门庭破落，杂草丛生，断墙残壁，不见人影。他们好容易打听到一位远房亲戚，才知道自从王夫之在衡山举行抗清起义失败后，就败退到广东，投奔桂王了。
老人说：“王家是书香世家，王夫之父亲王朝聘，号武夷，大器晚成，知天命之年考取了入监举人。当时是丞相温体仁当政，贿赂成风，他背井离乡在北京蹉跎十年，终于得到了一个放外任做官的机会，但吏部秉承温体仁的旨意，向他索取贿赂，他父亲不肯行贿取辱，撕毁了吏部的文谍，毅然回到家乡。王夫之是王朝聘的第三个儿子，少年英才，十四岁考取秀才，他与友人组织了‘行社’、‘匡社’，抨击时弊，议论朝政，诌议改革，二十四岁与长兄王介之一起考中入监举人。那时张献忠占据衡阳，邀他参加义军，他佯装伤病，拒绝了。幸好张献忠很快败退，他得以逃脱。后来清军攻克衡阳，他父亲、叔父和兄长都在躲避战乱中遇难。他和好友管嗣裘等人奔波半年，组织一支义军在衡山抗击清军。他们都是些没有行伍经验的书生和农民，又缺少给养，又孤立无援，不久便败退到广东肇庆，投奔到桂王那里。听说瞿式耜将军举荐他当了行人司的行人，但不到半年，又挂冠引退。他从桂林回到家乡，为了躲避清军拘捕，在外过着流亡生活。”
天赐问老人：“你知道王夫之现在可能在哪里避难吗？”老人想了想：“刚回来时，他在湘西一些朋友家寄居。前不久，他潜回家乡扫墓，听说隐伏在耶口山一带荒山破庙里。”
天赐要到了王夫之一些朋友家的地址，便与罗成分头前去寻找。天赐心想王夫之为避战乱曾在南岳衡山住了一段时间，结识了不少释家弟子，很可能会隐居寺院，躲避清军的拘捕。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赐故然在双髻峰的一座寺院中找到了王夫之。他听到瞿式耜将军在桂林壮烈殉国，潜然泪下：“瞿式耜将军拥戴桂王有功，永历帝行辕在肇庆、桂林时，他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一时号令所致，两广、湘鄂和云贵的大明官吏藩将都来归顺，李自成残部李定国、高必正、李过等也来投顺，大有中兴之势。此时永历朝已经收复湖南，共有三、四十万军队，如有一位统帅率领北伐，各地抗清力量纷纷响应，南明半壁江山有望光复，有望与满清成南北对峙态势。”
天赐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曾托人上疏桂王，要他乘胜追击，挥师北伐。可惜，桂王小朝迁，与福王、鲁王、唐王几个小朝廷一样腐败，宦官专权，党争迭起，坐失良机。”
王夫之说：“谷公子是天下闻名的江湖豪杰，与我们这些儒家子弟不同。我与匡社的社友管嗣裘等发动衡山起义失败后，退到肇庆，瞿式耜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举荐我在永历朝当了行人司行人。在永历朝当行人半年，亲眼目睹了永历帝的昏庸无能。谷公子，要不是身历其中，你是不会相信永历帝的朝政是多么黑暗腐败，永历帝和太后的心腹组成的吴党与降将李成栋为首的楚党，彼此攻讦，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田地，地方军阀割据，都想控制永历帝。永历帝与崇祯帝一样，宠信的是宦官王化淳、王坤之之辈。”
王夫之给天赐看他正在写作的《永历实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南明永历朝廷的朝政大事。从这本永历王朝的当代史记中可以看到，大批大明遗臣宿将聚集岭南弹丸之地，争功邀赏，要求永历帝封官晋爵，没有地方居住，就携家眷、僮仆栖息船舶。拥有重兵的湘、粤、桂、川、黔的外镇藩将，要挟天子，把持朝政。短短数年，五迁天子行辕，广州失陷迁桂林，受宦官王坤之等的蛊惑，为脱离瞿式耜又从桂林迁移武冈，降清将领李成栋反正，又将其迁回肇庆，后来迫于兵败又逃往梧州。宰辅宦官王化淳、王坤之，以拥戴有功，窃据要职，收受贿赂，排挤、谄害贤良。降明的李自成旧部孙可望的“忠贞营”，在川黔地方割据，与永历朝廷若即若离，要求永历帝封他为秦王。
最令人愤慨的是永历帝一手炮制的“五虎冤狱”：五员虎将金堡、袁彭年、丁时魁、刘湘客和苏正发，上疏弹劾宦官专权，把持朝政，收受贿赂，排挤异己，而永历帝听信谗言，下令锦衣卫缇骑将五虎拘捕入牢，严刑拷打。王夫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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