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
甚至在方丈的口述之中,就连一些只存在于宗门传闻之间的前辈,方丈,此刻都出现在了那些个歪脖子树里头。
以金山寺为基础,在千百年来培育而出的佛宗修士,如今便是尽数出现在了这枝头之上,悬挂而出……
肉眼可见的历史记录,血肉灌筑而出的鲜明痕迹,如今便是让顾长生都看得嗓子眼发紧。
数不清的疑问攀附在了顾长生心间,然而比起这些东西……顾长生当下最为关心的,还是只有一件事。
“方丈,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后者闻言,脸上带笑,便是顺势转过了头来——方丈脸上沾着浓浓的血污,如今便是让那稚嫩的脸庞,都显出了三分的邪性。
“此物不得其名,老僧我也是方才想了个明白……如今,便是叫它浮屠树吧。”
浮屠树。
浮屠为梵语,意指分四。
一为佛陀,二为佛教,三为和尚,四为佛塔。
能用这般词汇加以描述,并且概括的东西……通常来说都是与佛教高度相关的东西了才对。如今方丈这般说来,左右也算是合理。
只是……
顾长生灌筑的还是另一点。
“这,方丈您说,这是刚刚想明白的东西?”
此话何解?
顾长生觉得自己理解能力还是不算差的,如今这话入耳来,他左右也只有一个解释才对。
那便是……
方丈也是第一次正经得捡到这浮屠树!
顾长生心思活络,此刻刚刚想通这些个关节,他便是瞧见方丈展颜一笑,出声就道。
“是啊,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不假,老僧我的确是第一次捡到这东西。而且……”
“我方才也是说了的,我直到压制了心魔之后,才算是明白……”
“这一切都是假的。”
何以为假?何以为真?
如此道理当真是口说无凭——只见方丈在此刻双手合十,便是微微地一垂脑袋……
许是刹那之间,方丈的身型宛若吹气球那般,径直地就鼓胀了起来!他便成了近乎两米开外的模样,浑身肌肉成块,看起来更是煞气十足。
而等到方丈顺势抬头之时,顾长生也是愕然发现……
这脸已经不再是那稚嫩的小和尚了!
头顶八个火烫戒疤,一脸横肉,浓眉大眼的男子站定在了顾长生面前!
他此刻正是面含浅笑,好似勐虎露齿那般,正对着顾长生沉声说道。
“施主,贫僧有礼了。”
眼看着方丈变成了其他人的模样,顾长生只得愣了一愣。所幸他反应不慢,再加上这强烈的既视感,当即便是让他忍不住出声喊道。
“这,方丈,您……您是变成了其他人不成?”
如此的模样,正是那悬挂在了方丈右侧一面的大好头颅!而按照之前的描述看来,此人也是方丈学有所成的一位小师叔。
那高壮的僧人此刻轻笑不断,他又是抬头,衣袖拂过,整个人又是变了一副模样。
“错也!施主,非是老僧我变成了他人。”
眉目流转,白眉消瘦的老僧现身而出。
“而是我与这浮屠树上的众生,本就是为一体。”
双手合十,温润如玉的和尚彬彬有礼。
“老僧我如今能知晓过去与未来,也明白诸多僧人的所思所想……”
抬脚一剁,袒胸露背的行者怒目圆睁。
“我是净慎,我也能是化安……我可身化门人子弟的模样,感悟过往,体会辛酸。”
一声长叹,熟悉身影的方丈唱诵佛号。
“阿弥陀佛。”
“此地依托现实而立,却又超脱尘世之间,遗世独立……”
“金山,金山……何以见山?不过是蜃楼罢了。”
感慨之间,方丈目光收敛,最后对着顾长生凝去一眼,长舒口气,继而说道。
“施主,我就是金山寺。”
我就是金山寺。
短短六字,彷若从枪口处疾射而出的子弹那般,径直地就贯穿了顾长生的胸膛。他只觉得身体里头阻塞一片的思想开了个口,当即也是想了个明明白白!
‘懂了,我都懂了!’
方丈为什么说金山寺是假的?
因为从根本上来说,这个地方就是不正常——顾长生有过两次穿越金山寺的机会。
一次他来到了金山寺,一次他来到了阔南寺!
这是为什么?
顾长生本以为是时间上的错位,导致进程出现了比较大的误差,可从当下看来……原因根本不是这个!
‘是因为金山寺就是假的,它就是不存在的的东西!阔南寺才是历史上留存的记录,它才是主线!’
而金山寺依托阔南寺而存,双方的关系……
就如同天上明月,水中倒影之间的关系!
甚至更进一步的讲,顾长生如今也是能够完全明白自己遭遇到的种种异常情况了。
为什么阔南寺那边会看到行人,金山寺却是左右都只能看到方丈与净慎?
‘因为这地方是超脱于现实之地,它只能模彷形,却不能让其他普通人到里头来。’
顾长生此刻心神通明,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方才听到的东西。要知道方丈可是提到了的,他也可以是‘化安’!
化安是谁?
是在阔南寺里头,与净慎长相一般无二的人!
刹那之间,顾长生在此刻彻底地明悟了。他勐地抬头,对着远处的方丈,便是失身喊道。
“\b方丈您的存在,其本身的源头……便是阔南寺中的化安?!”
顾长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都是想岔了的——净慎与化安二者并不是时间上的错位,抑或是传承的关系。
而是……
双方本就是为一体。
横死在了偏院里头的小和尚,是年幼时的化安。
修行在了金山寺中的青年人,是中年时的化安。
蹉跎一生耗费精力的老僧人,是老年时的化安。
顾长生头脑风暴,而方丈这边,则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而轻声说道。
“天上明月,映照而下,是为水中之月。何为流水?便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触碰。若是动了心,上了身,那便是求而不得,损而不获。”
“老僧我这七十有二的余生不为己活,全是他人经历,他人之事。”
“如此过往,如此境遇……”
说到这里,方丈脸上便是多了一丝自嘲般的笑意。
“岂不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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