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和湿度刚好的空间。
有条不紊转动着发出声响的转盘。
被掌心赋予温度,可变化出任何形状的泥土。
接近晌午的阳光浓烈刺眼,透过雕花窗棂,在英慈和褚奇峻之间拉出一道扭曲的阴影,将拉坯房分成两个各自为政的国。
聂子元刚好位于中间,漆黑的眼珠迎着她的脸。
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唇角勾起的一抹薄笑,充满了鼓舞和信赖的意味。
英慈却没心思看他。
她想起爹说过,人生时时刻刻都像在打仗——
做饭是与食物打仗,买卖是与客人打仗,烧瓷是与泥土打仗……
归根结底便是与这生生不息的自然打仗。
上天钟爱万物,但万物要通过斗争,才能得到被爱的权利。
英慈以前不太理解,但在明德书院念了快一个月书,做了好多自己不喜欢的事,终于在手指沾到泥水的瞬间,被熟悉的细腻潮湿包围,恍然认识到这里才是最适合她的战场。
双手放到转盘之上,便像拥有自我意识般,自动随着转盘的动作调整动作和位置。
泥鳅般滑腻的泥土瞬间就被规训成规规整整的圆。
想来,明德书院的山长也是将纨绔视为泥土,想要把他们塑造成能够发挥自身最大用处的器皿吧?
怪不得他要将他们送到明月坊来了——
可不是单纯地为了体验普通百姓生活、帮他人解决鸡毛蒜皮的纷争。
英慈胡乱想着,手上的活儿没停。
她经验丰富、手脚利落,就算为了掩饰明月坊三姑娘的行家身份,刻意表现出杜焕义的笨拙,还是三下两下,便将那口泥碗塑好。
反观身边的褚奇峻,也垂着眼,弄出泥碗的雏形。
那架势,眼神,动作,看着当真如同褚奇峰所说,不是门外汉。
虽然他的速度比英慈慢了许多,线条也没有她手下那只碗来得圆滑细腻,但褚奇峻似乎全然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揉泥。
英慈忍不住笑了两声:“听说石多鱼擅长釉下彩,制作薄胎瓷更是一绝,究其原因,最大的一个,便是他的拉坯法子十分特殊,叫什么‘千手观音’,若你不使出‘千手观音’,怕是赢不了我这个门外汉,更别说明月坊的三位姑娘。”
“所以你是想知道石师傅的绝招,还是想替刚才的英二姑娘打抱不平?”褚奇峻隐隐感觉身边的少年,是因为自己与刚才的英二姑娘过于亲密而生气,但不知他为何这样。
难不成杜焕义心仪表姐英二姑娘?
可自己的傻瓜弟弟,还有首富之子聂子元,似乎又心仪同为男子、古古怪怪的杜焕义?
是他比他们大几岁,落伍了么?
现在的少年情感这么复杂?
英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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