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地用笔随便在册子上划了几画。
道人看在眼里,心凉了半截。
表面功夫做足,红衣官员抬头,不耐烦地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等有消息我再派人通知你。”
说的好听,你都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通知?
道人心里腹诽一句,无奈点头,对着红衣官员道一声谢,便转头离去。
红衣官员望着道人的背影,将身体靠到椅子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旁边有点眼力见的小吏员赶忙拥上来,殷勤地端茶倒水。
“大人,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辛苦辛苦。”
“呵,也不知道这帮外乡人怎么想的,春闱将近,房子都分给那帮学子了,哪来多的房子。明知会撞南墙,偏要头出血才肯罢休。”
红衣官员长长说完一句,撅嘴喝口茶,想了想,又道:“对了,把那些学子的房租金再往上提一提。嗯,每人加个十文钱吧。”
端茶的吏员手一抖,环顾四周,方才小声道:“大人,皇上可是亲自下旨,不能超过一百文。您这……”
“哼,给那帮读书人住了,我自己倒收不了什么钱。管他的,老子要钱不要命。再说了,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跟着我,保你小子富贵的。”
小吏员咽了咽口水,似乎狠下心来,也恶狠狠道:“好,我这就去。”
————
道人走出店宅务,虽然早已料到,却没料到结局如此潦草。
连去另一处店宅务碰运气的想法也无,道人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片刻。
毕竟走了半天路,腿麻脚也酸。
刚走几步,迎面一阵狂风,却是有一辆车马轿子疾驰而来。
陆离抱着山鸡退至一旁,如那些让路的行人一般,默默走过。
忽的又一阵清风,将银杏吹得枝叶摇曳,吹开车马轿子的帘子,里头人被道人看得分外清楚。
道人愣神,山鸡也睁大了眼。
“小离子,那,那是……”
望着远去的车马轿子,陆离回过神来,悠悠一叹:“看样子,李夫子过的很好啊。”
————
一辆大红的车马轿子停在店宅务门前,府邸内,上上下下无一人敢大口喘气。
正中央坐着的,也不再是那位红衣官员,而是一袭青衣儒生。
青衣人睁眼,扫视下方战战兢兢的众人,淡淡道:“曲亦,各地学子的安置问题,你可一一办好了?”
红衣抬头,谄媚一笑:“当然,当然,李大人您就放心吧,交给我曲某来办,没问题的。”
“嗯,希望如此,也最好如此。我奉皇上圣旨,任主监考,管理春闱一切事则,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有失职之处,否则,定斩不赦。”
“岂敢岂敢,下官一定尽职尽责。”
李致远望着下方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众人,心中生起些许无奈,入朝为官三年,身上早已染上官威,不复当年荆都教书时的随和了。
莫名的,想起了那位陆道长。
道长说要游历四方,也不知现在走到何处了,但他所见的景色,一定是比自己这位朝中官好看多多的。
只愿故人一帆风顺罢。
李致远如此想着,目光瞥见桌上的小册子,随手拿起,随意问道:“这个是?”
“哦哦,这个是记录今早来租房的外地人的册子。不过都是一些散漫人,各地学子用房紧张,下官便没放给他们。”
“这样……”
李致远喃喃一声,翻开册子看了几页,待其中一页过去,眼睛豁然瞪大。
他又匆匆翻了回去。
似乎是为了确认某种信息,他呼吸都粗重了不少,盯着册子上的人名,目不转睛。
片刻后,他颤抖地放下册子,目视曲亦,激动道:“这个叫陆离的益州人士,长什么样子?”
“呃,这……好像,是一位比较年轻的道人。”
“道人,身边可有带鸡?”
“有,有的有的,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
“他现在何处!”
“这,这,下官实在不知啊。”
李致远越问越激动,越问越兴奋,因为答案已经在他心中,只差临门一脚。曲亦则是纳闷,怎的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也能和眼前这位高官攀上关系。
李致远热烈跳动的心因为这一句话冷静下来。
既然不知道住所,那再追问也无用了。
不过,转念一想,道长要想见他,自会找过来的。
如此想着,李致远的心好受了些。
青衣环抱双手,看向蓝天。
陆道长,希望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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