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望向门外,太阳西斜,天边只留下一抹夕阳红。
“明早吧,今天天晚了,就在您庙里借宿一晚。”
“你这小子,老子还没允许呢。”
“那我走?”
“…………算了,你留下吧。”
黄昏落下,夜幕降临,此前来时的那几炷香都已被燃尽,只剩清香的药草味。
山鸡继续在那些个篮子里挑拣,它还没吃饱。看了看篮子里的蚯蚓,又看了看下方道士手中的干饼子。
“嘿,小荔枝。”
“什么事?”
“饼子给二大爷分点,二爷这拿蚯蚓和你换行不?”
“…………”
陆离扯下一块,手一挥,小饼飞到神台上,看得山鸡一阵激动咯咯叫。
同时,对于二大爷的好意,陆离也表示了婉拒。
陆离用水伴着饼子吃,山鸡倒不讲究,直接啄了起来。两人吃了有些时间才酒足饭饱。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也比昨夜圆,清冷的月光铺在地面,为大地披上一层银地毯。
赏了一下圆月,那种他乡作客的孤寂感又涌上心头。陆离转头,但见那只鸡倚在自己的泥像边上,鸡眼迷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离感到些许好奇,不禁开口问道:“二爷在想什么?”
“小子,你说大爷我要是被关起来了,这泥像,这庙子,还有那些为大爷上香的人该怎么办?”
“庙子的话,大抵是能保留下来的。神像的话,随着你的离开就会脱落。至于那些为你上香的百姓,这个您可以放心,神明是不会危害百姓的。”
想了想,又续上一句:“二大爷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和陆某说。若是我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唉,可惜,这么帅的泥像,很快就要损毁了。”
山鸡的喃喃自语传入陆离耳中,让陆离一阵无语。
这之后,一人一鸡久久无话。
“小子,你是外地来的吧?和二爷我讲讲外面世界的事呗。”
山鸡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离浅笑,回道:“陆某确实是外地来的,但二爷您抬举我了。陆某生于益州,川蜀山地。从小便随师父在道观修行,这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除了我生活的那座山和山脚的小镇,其他事物我一概不知。”
“原来,你也和我差不多……”
“哦,此话怎讲?二爷您是千年大妖,见识阅历应该都比我高才对啊。”
“没有,我虽是千年大妖,但待过的地方也就山里和这村里罢了。山外,我没出去过。”
陆离颇感震惊,回头看了看那只鸡。山鸡一动不动地站在神台上,红瞳紧紧盯着空中一轮明月,五条华丽尾羽此刻仿佛没有灵气一般,没有了初见时的艳丽。
落寞萧瑟的感觉,陆离能感受到,因为他自己也经常泛出这种哀伤感,想去追寻解决,却又不知从何找起。也许只有那颗蓝色星球才能慰问自己了。
此刻居然在一只山鸡身上看到,未免惊讶。
“二爷,我跟你讲讲我那山里的事吧,还记得那时……”
就这样,一人一妖开始了交谈,漫漫长夜以及夜间的寒风,似乎不再那么冷。
交流中,陆离知道了二爷一开始是被农户散养的山鸡,后来不知怎的开启灵智,走上了妖修的道路。凭借妖怪的长寿熬走农户,二爷便逃走,开始在山里流浪。如此这般,流浪了近一千八百多年,才走到这方村落。
因为擅长帮农民驱赶黄鼠狼,被农民们推崇,成为一方鸡神。
陆离对二大爷的这段鸡生经历表示很佩服,特别是抓黄鼠狼那段。但陆离觉得有一点很不现实,那就是二大爷老是强调自己不是山鸡,是凤凰,货真价实。
陆离看着山鸡愤怒地挥舞鸡翅膀,没有反驳这个千年大妖。自己也分享了一些自己小时候在道观调皮捣蛋的事,山下小镇的风土人情,还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师父的事。
一人一妖越聊越嗨,不断分享着自己见过的奇闻异事,虽然两者加起来也没多少就是了。
就这样聊到了夜半,陆离眼皮子开始打颤。像日常那般伸手,想从行囊中拿出被褥,猛的发现,行李挂外面树上了。
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个蒲团当被子,囫囵盖在身上,匆匆睡去。
山鸡倒不怕冷,见陆离这样子,走到门扉处,把那扇半耷拉的门轻轻合上。然后返回神台上,继续欣赏自己的泥像。
“二爷,您不睡觉吗?我听说鸡都很早睡。”
“老子跟你说好几遍了,老子不是鸡!是凤凰,凤凰!”
“好的,二爷,小子睡了。晚安。”
………………
“二爷,你睡了吗?”
“还没。”
“您明天不报晓吗?雄鸡都会……”
山鸡愤怒地扇动鸡翅膀,把桌案上的香烛贡品砸向台下熟睡之人。
今晚,又是个有趣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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